却说,到了掌灯时分,邢芸正歪在榻上假寐,木香在外间看着小丫头喂鸟,窗边的红泥小火炉上煨着一盅银耳族之鬼。忽而听得一阵脚步声,丫头们的禀报声传来,“老爷回来了。”

不多时,贾赦进了屋来,几个小丫头忙端着银盆巾帕,供贾赦洗手。贾赦的手刚一沾水,立时将盆子掀翻在地,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这样冰的水也递过来……”

木香见着贾赦动怒,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赶过来,往地上望了一眼,打发小丫头道:“还不另换了水过来,几日不说你们,越发犯懒了,慌慌张张的,没个正经样子。也是如今不得空,不然非叫赖管家来,领了你们出去,让你们偷懒耍滑去。”

说了这话,木香又端了一杯茶,递与贾赦道:“老爷别生气,既是水冷了,我命茶房里再拿一吊子水来就是了。”

贾赦接了茶,略品了一口,猛的将杯子砸在地上,哐啷一声,瓷片溅得满地皆是,大骂道:“这也是能喝的茶……”

邢芸再听不过去,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懒洋洋的拖着声音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谁惹了你,你就问谁发火去,拿着丫头出气算什么事儿?”

贾赦越发来了气,就势狠踹了木香一脚,暴跳道;“你养的好丫头,水是冷的,茶是旧的,我说不得还打不得了。”

贾赦不说还罢,一说这话,邢芸当即冷下脸来,倚着门阴阳怪气道;“怎么打不得?墙上挂着鞭子宝剑呢,只动手脚多没意思,费得时辰也多呢,倒不如拿着鞭子勒哩,速度也快不是?”

说着,邢芸斜斜的看了木香一眼,扬眉道;“你还站在那作甚,去把鞭子拿来。我倒看看,他敢打杀了哪个去?”

话音才落,一个小丫头便飞也似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太,太太,桂叶姐姐打发人来说,瑞秋姐姐和春柳姐姐又是发热又是起疹子,怕是见喜了……”

满屋子人听了,骇得是冷汗直冒,贾赦素来是个惜命如金的,当下也顾不得与邢芸置气,只一迭声的吩咐道:“还傻愣着作什么,快去请太医来……”

邢芸听着贾赦这话,不禁冷笑一声,一面命着丫头另拿了崭新的铺陈物件来换,一面向着贾赦笑道:“如今咱们府里越发有意思,那府里病了一个奶奶,这边就赔了两个大丫头。最好别叫我查出这事和什么人有挂碍,否则,你老娘也不用念经了,趁早儿抹脖子痛快些。”

贾赦心里也犯了疑,可嘴上咬牙道:“又是老太太,老太太没惹你,你却成天生事……今儿就为你打发丫头过来说的一句话,闹得宝玉挨了打,老太太伤心不说,连我也受了挂落。我问你,你弟弟邢德全何时要进家学了,我怎么不知道?没事找事!”

邢芸轻笑一声,甩甩帕子道;“老爷不知道?哎呀,可是我记混了。前儿正预备和老爷说呢,一时事忙又给忘了,老爷现下不是知道了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贾赦气的两眼通红,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二老爷那脾气谁人不知,你还特意使人过去上眼药,老太太又不是傻子,谁还赖你不成?”

邢芸眼睛一弯,拿帕子掩口咳嗽了一声,懒洋洋道;“这样昧心的话,亏你说得出口。宝玉打架是我指使他打的么,我不过听见那么一说,才好心儿告诉你一声,省的咱们家的哥儿被人带坏了去。偏有些人不领情不说,还编排上罪名来了,难道二老爷要打宝玉,我还能未卜先知了去,你老娘尚没法子,何况我这个作伯娘的。”

贾赦见邢芸一味胡搅蛮缠,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当即吭也不吭一声,便要往外头去。邢芸嗤笑一声,讥笑道;“怎么,说不过了,就往外头跑。我劝老爷还是收收心,检点些行事罢。这从古自今,老子教训儿子那是天经地义,老爷教训琏儿的时候,怎么不见老太太出来拦一拦?如今宝玉闹得不像,二老爷教训两下,老太太就跟被挖了心掏了肺一般,今儿骂这个,明儿说那个,全然没个规矩礼数,听说前儿连东府那边也受了骂。老太太这般行事,我听着都脸红,若是传出去了,还不知外头怎么说呢。老太太再是心疼孙子,咱们两家再亲近,世上也没得骂侄孙子给孙子出气的理儿,老太太是老糊涂了,老爷也陪着她装疯不成!”

贾赦听着邢芸这话,想停下脚步,又觉丢脸,气哼哼压低了声音道:“房契账册你都在捏手里了,让一让老太太又能怎样,何必闹得老太太生气,合府不安?”

邢芸一蹙眉,仰脸冷笑道:“房契账册?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宅子是御赐的,账册满满的亏空,就那几样产业,一年出息还不够你二弟养清客使唤。这些你敢说,你老娘不清楚?我闹她生气,呸,我要闹起来,只怕她有进气没出气呢。”

贾赦正欲说话,外头忽而传来几声丧音,一个面生的小丫头,穿着素服,扎着白花,腰间捆着一根白腰带,两眼红肿的一路哭了进来,一见贾赦便跪地道:“老爷太太,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邢芸瞬时变了颜色,秦可卿挂了?

怎么可能,书里面林如海写信接了林黛玉家去,秦可卿才没了。

如今林如海还好好的当着巡盐御史,秦可卿也才病了没多久,贾敬的寿辰还没过呢,怎么突然就没了?

贾赦也大唬了一跳,看着邢芸脸上神色呆愣,忙上前扶住邢芸,强自镇定问着那丫头道:“早上过去时,不是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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