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严承的眼中并无渴望,他期盼自己的亲人能彻底逃离这个冷漠的世界,对于沈宛的提议一点不动心。

沈宛并不气馁:“可是你知道外祖父一定会要你陪我去永济寺的。”严承细细看了她一眼,闻声道:“你一旦染了风寒,师傅他老人家必定不允你出门。”沈宛惊觉自己的衣服已经半湿,皱了皱眉,这个臭小子,明明就比自己小,总是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真真可恨的很。不满道:“我可是姐姐,你的衣服也湿了,要是生病的话,外祖父一定不带你参加渌水文会。”严承点点头道:“我知晓,这就回去了,你呢,还要看风景吗?”

谁是来看风景的,不是怕他一个人伤心嘛。沈宛知道严承的父亲就是这个时节坠崖身亡,本意是来安慰的,没想到这个小子油盐不进一般,若是父亲在世,定也会对他大加赞誉,什么傲骨铮铮迎难而上不气馁········

两人默默无言回到各自的房间,沈宛换下湿衣,支颐坐在床边发呆。天色渐亮,小雨终于停下,庆叔起床去厨间烧水做饭,沈宛出去帮忙。王琎僔的房门轻响,严承在门前恭敬施礼,一老一幼穿着麻布衣裳在院中打拳。一套拳法打完,早饭也已经做好,庆叔去书院大厨房帮忙,余下三人围坐一起慢慢吃着。王琎僔力行俭以养生,不过一碗小米粥就着一个白煮蛋用完,默默看严承和沈宛将碗碟收拾好,由严承抱了书箱往前面书院行去。跨出小院门时想起什么,转身对沈宛道:“今日你就收拾一下,明日我们随你去永济寺,之后一起去永泽郡。”

“您要带我参加渌水文会?”沈宛心中雀跃,王琎僔见她脸蛋放光,点点头道:“进京之后必不会这般自在,容你玩两个月。”原来还是打着要将自己送进京城让那位夫人教养的主意。沈宛撇撇嘴,外祖父总是这般固执,打定的主意就不会更改,怎么样才能让他不要把自己送到别人家去呢?直到收拾完一应用物,沈宛仍旧很是丧气。

严承在书院不止学习时文数术,君子六艺中王琎僔特意让他习学射御以强身健体。给书院的学生布置了三篇制文后,将一应事务交代给了书院博士,隔日便带着沈宛严承飘然下山。严承学以致用,亲自驾着油蓬马车。王琎僔窝端坐车中拿着一卷古书看得津津有味,间或与沈宛讨论棋艺。半日后终于到了永济寺,三人寻了知客僧商定投宿两晚,以便好好哀悼逝去的亲人。

王琎僔上香过后与老友主持法华大师谈经论道,严承在佛祖前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便跟随在王琎僔身后侍奉。沈宛一人跪在大殿之中,檀香萦绕鼻尖,静静地想着父亲的音容笑貌。对于母亲,她只知道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现在父母在另一个世界团聚,想必过得很快乐吧。亲手供奉上抄写的经书,凝视上方拈花微笑的佛祖,沈宛心中只余企盼:愿世间所有孩子皆能喜乐安康。

少女虔诚的面容在香烟袅袅中分外温和,大殿旁边经过的月白长袍男子不经意间扫视一眼,冷冷哧道:“世间人皆拜在这泥塑的菩萨脚下,须知人的命运只有自己堪能掌握。”男子身后低眉顺目的小厮听到自家主子发话,背心一凉,心中祈祷上苍,爷可千万不要冲动惹是生非,崔元浩那伙人在永泽郡划下道道要比试一番,这半路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好。还好殿中姑娘太过专注没有听见,两人脚步不停,沈宛走出殿门,只见到两个消失在翠竹丛中的背影。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告别法华大师,依旧是严承赶车,三人继续往北,两日后永泽郡的城墙遥遥在望。从未到过边境的沈宛圆睁大眼想要将这北地风情尽收眼底。严承终于收起老成持重的表情,兴奋地打量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矮小的山丘,十分羡慕北地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在清澈的通河边肆意驰骋。

王琎僔也不再翻看书稿,细细说起了渌水文会的事情。永泽郡紧邻北凉,又因通河流经,比起其他的北地郡城,多了几分江南的妩媚。渌水是通河在永泽郡城内的一个小支流,溪水四时清澈可见鱼虾,纵是飘雪的寒冬也不会冰冻。百年前大靖有名的诗人于瑱偶然游历到此,作下了不世之作“渌水亭记”,由此引得天下文人蜂拥而至,皆想凭借文采在大靖文人中占得一席之地,是以大靖国著名的渌水文会在这里举行。再后来渌水文会便固定在七月举行,凡是有才华的人都可以在文会上亮相。历经多年,文会出众之人大多是借此博得名声,好往官场上跻身。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末了,不知是感叹当今文人少有铮铮傲骨,还是感叹世间万事不由人,王琎僔长吟一句,油蓬马车内便只剩了一隙安静。严承笑道:“寒门有志子弟要想施展抱负,科举一途太过艰辛,能在文会上博得美名,日后金銮殿上也能得皇帝高看一眼。老师您志在青山绿水,既然看不惯,为何带我们来凑热闹?”

王琎僔轻抚长须:“呵呵,砂砾中也有金子掩藏,带你们来见见世面,日后的事情皆随己心。”

“弟子明白了,必不叫师傅失望。”

“你能坚守内心,师傅便不会失望。承儿志在天下,这很好,为师真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天下海清河晏的一天。”

沈宛面上带笑:“外祖父长命百岁,定能看到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的那一天。”王琎僔哈哈大笑,却听到车外一声轻叱:“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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