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温存一夜过后,并无什么实质的改变,但宇文彻依旧是在心底乐开了花。得福等人也不是傻子,将皇帝龙颜大悦看在眼里,多日来悬着的心也暂时松快几分。
皇帝走后不久,锦妃便又来到了颐和轩。苏琬清兀自觉得好笑,自己明明已经被幽闭,她却还能三天两头地往里面跑。
“你不必觉得太惊讶,琅琊慕容氏和京城周氏虽然是望族,但我濮阳柳氏也不差。自前朝起,便颇有威望。慕容贵妃想招惹我,还得问问皇上同不同意!”锦妃骄傲地道。
“可嫔妾确实没想到,锦妃娘娘居然肯浪费青春年华在这幽深的宫禁中,只为搜罗周氏陷害思皇后的证据。”苏琬清已无最开始那样抗拒锦妃,请她到屋中坐下来饮茶小叙。
锦妃轻快抖了抖素纱衣玦,“谁说女人就一定得早早嫁人生子了?反正我才不要,待慕容氏的事情完结了,我便立刻出宫,定要游遍大夏。”
她身着一袭洁白无瑕的雪衣,给人的感觉便是从九重天下凡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如同液池里盛开的莲一样,可近观而不可亵玩。然而,苏琬清也想不到,她尘心竟如此重,竟是个肆意洒脱之人。
锦妃复托腮垂首叹道,“虽说皇上已经准备对慕容氏动手了,但我却仍旧找不到突破点。昨夜回去后我又思考良久,即便先宁嫔当年生下的孩子就是…”她似是难以启齿,但终咬牙道,“就是皇上,那又如何证明呢?”
苏琬清正在用枯萎的干草编织草席,她沉思许久道,“此前我就觉得太后对皇上的态度有异,只是从来未往这方面想过。记得昨夜,正是说到周氏进宫前后,你可能详细对我讲述?”
锦妃顺手捻起一支枯草,细水长流地讲道,“据父亲说,先皇遇到周太后是在定远。彼时,大夏与南楚战事胶着,虽然没有正在打仗,但形势依旧严峻。先皇御驾亲征,率亲随经过定远通扬州的官路时,遇到劫匪强抢民女,其中就有周氏。周氏被救下后,说什么也不走,非要报答先皇。”
“…”
“父亲当年也是护驾将军之一,在他印象中,彼时的周氏虽然衣衫褴褛,却挡不住眉目间的风韵。先皇久处兵营,忽然一个妙龄女子送上门来,自然而然心动了。”
“战事结束后,周氏便随先皇进了皇宫?”苏琬清反问道。
“正是。”
苏琬清很快将锦妃所说与姑姑所说联系起来。如果她所料不差,当今的这位周太后原本是金陵的歌妓,与自己的叔父安南郡王相恋不成,被安南郡王偷偷送到了大夏。安南郡王绝对不会将她扔到大夏就不管了,定然是派了人手保护她,将她安顿下来才会回南楚。她又怎会遇上劫匪?
“只怕是她与先皇的相遇也只是一场精心谋划了的戏。”
锦妃惊愕地看着苏琬清,“怎么解释?”
“定远乃军事重镇,是大夏军队驻扎之所,当地民生能富裕到哪里去?况且夏皇御驾亲征,有哪个劫匪敢在天子眼皮底下欺压百姓?”
锦妃磕磕巴巴说不上话来。苏琬清愈发认定了此前长公主所说,周氏乃fēng_liú放荡之人,她追逐的不过是荣华富贵,不论是安南郡王还是大夏先皇,她从未倾付感情。
锦妃有些焦虑,“你想出对策来了吗?如何才能印证当今皇上是不是太后所出?”
苏琬清微转眼眸,“当年周氏生产,可有异样?”
“时间也太久远了,何况此前我从未想过。这一点,要待我调查取证后方能下结论。”
苏琬清点了点头,又道,“前些日子围猎时,我见到了和柔长公主,公主乃思皇后独女,又差点被陷害至和亲地步。如果锦妃娘娘去联络公主,想必又会多一个盟友。”
“你说的是婧儿,我们堂姐妹素来关系很好”,她别有意味地说到,向窗外瞄了一眼,乌云集聚,树枝簌动,“快要变天了,锦妃姐姐还是快些回宫吧!”
天变的确实快,顷刻间,已是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珠纷纷扬扬洒下来。外面的天被卷起的灰尘给覆盖了,阴暗地看不到边界。
宇文彻十分庆幸早安排了得福去颐和轩里送体己,昨夜两个人裹一床被褥确实太为难了。何况,这场秋雨来势汹汹,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若是过不好,自己也难以安心。
御前貔貅四鼎香炉里燃着静气凝神的迦南香,通过镂空的盖顶飘飘扬扬飞散出来。李容贵蹑手蹑脚上前禀报,才将皇帝从纷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皇上,贤妃娘娘特来禀报中秋节宴的安排。”
皇帝恹恹地没有兴致,刚想回绝贤妃,让她看情况操办,但瞄见外边尘土飞扬的天气,若都不让她进门,实在说不过去。
“宣吧!”
贤妃微微浅笑着朝御书房走来,微移莲步,颇有一国之母的气度。皇帝倒是不厌倦她,随手指了指,便让她坐下了。
“臣妾奉旨操办中秋节宴,依照皇上吩咐,都已安排妥当了,包括琅琊王的座位,请皇上御览。”
皇帝扬了扬手,“不必了,你做事,朕向来放心。只是有一点,照例,不必安排锦妃和婧儿的位置,她们不会来的。”
贤妃微微蹲身,“是。除此之外,臣妾还有一事,储秀宫容昭媛心智不稳已有些时日,这中秋节宴还要不要…”她放低了声音,观察皇帝的脸色。
宇文彻大概是又想到了唯一的皇子先天不足,脸色有刹那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