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文御离黎安住的草房距离其实不远,但越走近,妖气便越浓,容文御道行不够,硬撑着往前走了两步就半跪在了地上。这股妖气像一只有力的巨掌,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挤出体外。

他本来就不是收妖的道士,再往前走怕是不但不能得到那妖怪的内丹,还得赔上自己一条命给它做成魔的养料。容文御把喉间的一口血呕在地上,恨恨地抹了抹嘴,心里把那人模狗样的妖怪用刀剐了千万次。

往回走还未走上两步,容文御就和那人模狗样的妖怪撞了个照面。

妖怪看了他一眼,很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仍然很白净,宽袖间甚至还带着一股仙气,不笑时也看来温温和和,眉眼如画,赏心悦目。容文御现在却没心思去管这妖怪有多好看,他只在意那妖气是不是来自于对方身上,仔细辨认了会,才察觉出黎安身上虽有妖气,却不至于浓到令他作呕的地步。

“你不是妖怪?”容文御心一惊,这才想起昨夜他没仔细观察黎安身上萦绕的黑气,忘了常人接触到妖怪也可以沾染上妖气这件事,“那个妖怪是不是躲在草房里?你知不知道私藏妖怪的下场?”

黎安摇头笑笑,说:“如今连天子的玉玺都可以被平民百姓私藏,我藏妖怪又能有什么下场呢?”

“说的倒是轻巧。”容文御把窝在胸口的气沉下去后,又恢复成了原本带着几分邪气的声音,“长生不老可比那块没用的玉珍贵的多。我看你瘦胳膊瘦腿的,就算加上你那个小药童,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打不过你,”黎安不急不缓地说,“可你也打不过那妖怪。我在依仗它,并非它依仗我。”

黎安眼神清澈,看来不像是在说谎。容文御在心里盘算了会,也觉得看黎安这副什么医者仁心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耍什么心机的人,但他见这种表面人畜无害却手段极深的人多了,不由得多留个心眼。

眼珠一转,容文御嘴角歪了歪,笑得一脸邪门歪道,“你伸手给我看看,我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妖怪。”

“你方才不是已经信了我的话?”

“方才信,可现在又不信了。你说不定比草房里妖怪修行更深,才能把妖气隐藏起来。”

话至如此,黎安也明白容文御是在胡搅蛮缠了。抬头看了眼容文御含着些许鄙夷之意的上吊眼,顺从地将宽袖向上扯了扯,伸出了右手。

黎安常年行医,手指上虽有一层薄茧,但掌心肉还是如那些富贵的公子哥般细嫩,且他指甲圆润,色泽也恰到好处。容文御看得出神,差点忘了要做的正事。

他听说中原人有句夸女子的话叫“指如削葱根”,黎安的手不算削葱根,可也有这么几分韵味。

容文御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掩饰了自己刚才的失神,一边隐秘地放出了袖里的蛊虫。

他还没开口转移黎安的注意,黎安就主动把他想说的话讲了出来,“这里可是也有疫病流传?”

“哦,对。”容文御做出恍然的样子,说,“我听小药童说你是先生,想来这替村人治疫病?”

估摸着蛊虫已经完成任务后,容文御捏着腰间的空水壶继续说道:“几月前我阿爹也得了这种疫病,本来还能做些简单的农活,近日来却是连饭都吃不了。”

“疫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黎安问。

“我不是告诉你了?就在几个月前。”

“是问村里的疫病。”

容文御心思转了几个圈,想黎安来这也不过四五天时间,多半是闲的无事,随便问问。

斟酌了一会后,容文御答道:“大概是三年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村子?”

“也大概是三年前。”容文御这次眼珠子没乱转,难得的一本正经地说,“我那时候在京城准备参加科举,哪知道阿爹突然托人送来家书,让我连夜赶回这里。”

若是季文渊在这里,肯定会毫不掩饰地对容文御这破绽百出的谎言表现出不屑一顾,顺带还在心里冷笑一句这封家书来的真是凑巧。

确实是来的凑巧,因为三年前京城发生了件大事——

老皇帝驾崩了。

太子继位后守孝三年,那三年的科举考试也全部取消,太后垂帘听政,掌管全部军政大权。在那种政事混乱的时期,哪怕容文御考上状元,朝廷也不会封给他一官半职。

黎安也是前几个月才听说太子守孝结束,开始对朝廷内部进行一场巨大的变革,季文渊也是在那个时候从四品职位被提拔为骠骑将军,一品大将军的位置尚空,十万大军全在季文渊手下。

老皇帝的心腹被太子以一杯毒酒逼迫交权还乡,季文渊带着新编制的侍卫队守在皇宫外,只要那些老臣和太子一言不合,就会有十柄长-枪顶在他们身上。

正是因为这次变革,季文渊才能成为太子的心腹之一,只要太子对他仍然信任,他手中军权就可以继续膨胀扩大。

黎安想到季文渊,心思就飘得有些远,险些忘了面前还有容文御在等他回话。

“我同你去看看。”黎安在原地等容文御走到和他平齐的位置后,展开刚刚收进袖里的手掌,含笑地看着容文御那张反派脸上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我不喜欢虫子,别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先前容文御放出去的蛊虫安静地躺在黎安的掌心,容文御动了动脚腕,红绳系着的铃铛响了两声,蛊虫仍旧没动。

“我养了多久的虫子,你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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