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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大夫不知道,易水少年打的主意就是陆云葭旁观看完之后,不要跟他师父学棋,免得她以后深受其苦。
倘若是她真的对围棋有兴趣,他可以教她。
——陆云葭暂时住在西北角的药房。
药房有现成的床,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尽管仍然简陋,但却比之在周大海家里的柴房好了上百倍。邱大夫和易水害怕她夜里再着了凉,还给了她两床大厚棉被。
陆云葭抹完药后,就钻进了被窝里,她坐着,直到看见堂屋里的油灯熄灭,才安心的把头缩在被窝里休息。
在周大海家里时,刘氏只肯给她破旧单薄的被子,柴房常年不修,门窗都已经不严实,陆云葭常常在半夜被冷风吹醒,浑身冰凉。
所以她习惯了把头蒙在被子里,蜷缩着身子睡。
但现在的棉被厚实,沉沉压在她这副小身板上,没一会儿就又热又闷,让她透不过气,陆云葭终于受不住把头从被窝里冒了出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药味的空气,却见对面东屋的油灯重又亮起,易水披了件外衣,拿着个包袱向药房走来。
夜色中,雪花轻巧的落在易水宽厚的肩上,拂过他的脸颊,肌肤温热,融化了冰凉的雪花,沾湿了他的黑发。
他推门进来,带来了冬夜的微凉。
陆云葭坐直了身子,点亮了床头边上的油灯。
易水笑了笑,向她走了过来,“吵醒你了?”
陆云葭摇头,“没有,我还没睡着,兄长有事?”
易水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了她,道:“给你。”
陆云葭接过包袱,问,“是什么?”
易水道:“衣裳。”
易水少年是把他小时候的衣服都翻找出来了?
陆云葭把包袱放到了床头里侧,对易水道:“谢谢。”
易水的脸上却忽地闪过一丝落寞,陆云葭看在眼里,不由问道:“兄长还有事?”
易水黯然,“无。”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药房。
陆云葭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看起来不像没事…”
她侧身看了眼床头里侧的包袱,难道是包袱里还有其他东西?陆云葭歪着头想了片刻,便把包袱拿了起来拆开。
“这,”陆云葭面带愧色,“是新衣服…”
是两套女孩子穿的新棉衣,怪不得易水少年一副还有话想说的样子,应该是想问她喜不喜欢,合不合适吧?
陆云葭越想越懊恼,她怎么没当着易水少年的面把包袱拆开呢。
陆云葭盯着手中的衣裳看了许久,“算了算了,明早再向易水兄长道谢吧。”
她吹了油灯,钻进被窝里,不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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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大雪停了,晨光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缓缓从东边的山头冒出头。
易水从东屋里出来,院墙被白雪覆盖,地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他踩上去,脚下咯吱咯吱作响,他屋边的寒梅,也在一夜之间悉数绽放。
梅花不惧严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连它的枝干,看起来都像是铮铮傲骨。
陆云葭也出了药房,一眼就看到了开花的寒梅。她踏雪跑到梅树下,面容惊喜,“花开了!”
这般鲜活的生命,她有十年未曾见过了。
日复一日在佛前诵经,她的生命里仿佛只剩下了威严的佛像。
今日她能站在这株梅树下,能再重新来过,或许便是佛祖可怜她,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见她看的入神,易水便道:“我去城北挑水,你别看太久。”
陆云葭点头应了,“嗯。”
易水打完水,正准备回来的时候,却被周常给拦住了,他压低声音问易水:“怎么回事?怎么都在说那小姑娘还没醒?昨个儿我去找邱大夫的时候,在门口明明瞧见那小姑娘了,你和邱大夫这是在玩哪一出呢?”
周常只比易水大一岁,因着村长和邱大夫的关系密切,周常算的上是易水这些年来仅有的朋友。
昨日易水把那句话告诉周二叔的时候,便猜到了会有此结果,果然一大早阿沅昏迷不醒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传遍了整个周家村。
路上已经有许多人都问过他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瞒着周常,淡淡道:“不要声张。”
周常一听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没有这么简单,遂来了探究的兴致,他从易水手中接过一桶水,道:“你还没做早饭吧?今儿个我去给你和邱大夫做饭去。”
易水摇头,把另一只手里的水桶也递给了周常,道:“不必做饭,挑水即可。”
说完,易水便头也不回的向家走去。
周常在他身后跟着,莫名有种又被坑了的感觉。
不过,被坑就被坑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易水把事情告诉他就成。
很快就到了邱大夫家,周常进门便喊:“邱伯伯,我来了!水给你们放厨房里了。”
邱大夫正在屋子里洗脸,闻言扬声道:“周常来了,在邱伯家里用完饭再走。”
周常不客气,应道:“好咧。”
陆云葭远远就听到了周常的声音。
她忙从梅树下跑回了药房,这会儿正站在门后踌躇,来人是谁?会不会是周大海和刘氏找来的人?
昨日和邱大夫一番谈话,从邱大夫的态度里,她基本上可以猜到周大海和刘氏并没有打算再把她这个累赘要回去。可邱大夫毕竟没跟她把话说死,她怕有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