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沪上对张楠而言是陌生的,两辈子都是。
与更南方的沿海地区经济腾飞较早不同,度过了几乎没怎么发展迟滞的整个八十年代,从90年4月18日正式宣布浦东开发开放为标志和起点,沪上才算是进入一个崭新的历史发展阶段。
之前的十年几乎被浪费了,在现代化进程上,貌似远远被羊城鹏城等地抛下。
最近这五六年,沪上奋起直追!
从浦东到浦西,从地下到空中,到处是机器轰鸣干劲冲天,整个城市就像个巨大的工地。
地铁一号线内环高架南北高架杨浦大桥奉浦大桥东方明珠金茂大厦……
再加上座前世没有的阳光星辰大厦!
沪上的交通大动脉和地标建筑正在渐渐形成,一个个正紧锣密鼓的建设。
“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这话沪上人这几年几乎是天天在听在看,这座曾经的远东第一大城正在高速变化之中。
可张楠对这会城市巨变之中的沪上城,除了外滩那一截地方之外,真的很陌生。
自己熟悉的是80年代中后期的沪上城,还有就是05年之后的沪上城,而中间这座城市大发展的十五年,几乎就没真正触摸过。
不是这段时间没到过沪上,而是到了等于没到,每次都是个匆匆过客,根本没时间略微仔细的看一眼。
八十年代熟悉,那是因为采购员时期常出差,有时会来沪上公干,来一次只要能得空就总会逛一逛,买点沪上才能买到的稀罕货,还有就是中转。
部分前往中原与西部的列车,八十年代那会杭城都压根就没有,只能到沪上来中转。
一进入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那时候剡县人喜欢往南边跑,不是最初的琼海就是鹏城羊城。
经济看粤,沪上的吸引力大减,地址位置相对东北侧的沪上走得少了。
之后到了上辈子自个那倒霉催的几年,几乎都在中原和关中附近跑,沪上就压根没来!
后来等到95年之后倒是来过几次这边,但基本上也就是个转车,每趟都是剡县出发,乘一夜的长途汽车到沪上火车站。
靠背椅的汽车,不是卧铺,腰酸背痛到达火车站,然后就是打仗一般赶着买票。
之后不是在车站内简陋的休息区花钱找个休息的床位,就是去候车室里找地方休息,等坐上前往目的地的绿皮火车。
来一趟,车站都不出。
天亮到,谁去关心当时的沪上张什么样!
这样的生活在九七年左右暂告一段落,古玩生意开始大部分立足本地,销售最远杭城,而豫省等地的进货渠道基本都是送货上门,犯不着再自己跑。
路子之前打通了。
那时候沪上城长啥样?
张楠不知道。
再来这边那都是05年之后的事了,那会这座巨大的城市已具备了一座国际化大都市的所有元素,但不再是张楠熟悉的那座城。
上午在300米高度俯瞰浦东陆家嘴这个大工地,就一个陌生,和自己记忆中的陆家嘴不一样。
至于晚餐被安排在了沪上大厦,远看外滩附近,还是不一样。
入夜后车流如织,外滩那一排建筑都已灯光亮化。
和记忆中熟悉的二十几年后的那个外滩...
还是不一样!
土?
有点。
与八十年代相比?
又带着现代化的时髦。
餐后站在顶层的观景台,看着外滩夜景,想着抓住点记忆中类同的因素,可似乎很难。
往黄浦江对岸看去,东方明珠塔灯光倒是漂亮,可至于其它地方,就是大大小小的工地,灯光零零散散,有些建造中的大楼应该还在开夜工。
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没有说话声,应该站在自己身后的阿廖沙与林明根本没反应。
听脚步声是姐姐。
果然是张慧,走到自己身边,问了句:“看什么呢?”
“在想些事,十来年前的那些个。有点奇妙,一眨眼就像昨天的一样。
那年刚顶职,第一次跟着老应到沪上来学跑业务,还特意到这外滩来看稀奇。”
说着,张楠还指了下下边的外白渡桥。
“就那,外白渡桥那边靠南边西侧头上,我记得原本有个垃圾桶,就路灯边上,上头还有个扔烟头的地方。
有几个人在那抽烟,戴红袖章的大妈就远远盯着...
我也在那抽了根,不敢乱扔烟头。
和昨天一模一样,记得清清楚楚,我还站在那个地方往这边看,想着这座楼好高够大,还看到这边天台上有人在看风景。
那时候想这楼上的人平时过得是什么日子,是不是和普通人根本不一样...”
张慧没打断弟弟有点自言自语式的话,就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张楠这会貌似都不恐高了,眼睛盯着记忆中那处垃圾桶的位置:有桥的钢架结构做参照,位置不会错。
现在那里是空的,但边上的那根路灯还在。
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隔着时空抬头看向自个这边,很奇妙的感觉。
“阿楠,别老盯着下边一个地方看。”耳边传来姐姐的声音。
“啊?”
“别老盯着下边一个地方看,我听说这和别老盯着水面看一个道理,越看越邪乎。”张慧重复了一次。
“哦。”
张楠收回目光,转身向边上瞅了瞅。
两个贴身保镖就在后边,靠右边稍远处是身形巨大的尼古拉瓦鲁耶夫,灯光下他貌似正在看隔着座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