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

无边无际的冰雪。

这是一片被冻住的世界。

林果行走在冰湖上。带着细雪的寒风从湖面上吹拂过来,脚下的冰层足有三尺那么厚。

阴云密布,自她进来,天上就飘着细雪。

就在太阳西沉,一弯浅浅月色挂上天幕之后,林果来到了湖中心。

湖中心有两间小木屋,屋子外的冰面上长着一棵光秃秃的树。

离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一个冰层的破洞外垂钓。

天色入暮,飘雪,湖上有风,极冷。

风雪吹动着那人的白发,身上衣服并不厚,因为垂钓太久,肩头已经落满白雪,看上去很是可怜。

林果站在那人身后,一尾红色的瘦鱼从湖面下挣扎着,被拽了上来。

老者将那瘦鱼放在竹篓里,颤巍巍地收起钓竿,起身,裹在斗篷之中的脸终于暴露在林果的目光之下。

林果看到他的容貌,不,那是她。

岁月在她脸上雕刻满深刻的纹路,她的皮肤像是松弛的橘皮,遍布着老人斑。

费力地抬眼,目光落在林果身上。

虽然还没死,但她身上却笼罩着垂垂老矣的浓郁死气。

林果说不出话,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她也不能接受,白六,她的妹妹,变成了这副模样。

记忆中,她还是那副天真浪漫的容颜,无论如何,与老字,也扯不上关系。

“蓁儿……”

那人凝视她许久,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笑脸来,“五姐,你来了。”

炉火咕嘟嘟炖出鱼香。

炉边,两人相对而坐。林果拉过白蓁的手,那只手如同它主人一样苍老,瘦骨嶙峋。

白蓁注视着林果,微笑,“五姐,看来你已经勘破情爱,晏七已经不在你心里了。”

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小木屋中响起,林果心中升腾起凄楚的酸涩来。

那是白果对这个妹妹的愧疚。

作为长姐,父母故去之后,她未尽到照顾妹妹的职责,这是她的失责。

她收敛起情绪,“晏七与清儿订了亲,容貌辉玉相映,看上去也很登对。至于我,我明日就要大婚了,那个男人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我来接你出去,喝一杯喜酒。”

白蓁凝视着篝火,垂眸沉默。

“金宝长得很好,懂事乖巧,已经变成个漂亮的少年了。金宝……就是你生的孩子。我们把他从界内救回来了。”

许多年前生命中惊心动魄的波澜,而今围炉夜话,再次谈起,也只剩下这样平淡的语气了。

白蓁眼眸中有火光跳跃。

金宝……原来那个孩子叫金宝,他还活着,并且长大了。

好,很好。

五姐已经从爱而不得中挣脱出来,那么她呢?

她的爱还在么?

炉火哔剝作响,鱼汤的香味从瓦罐中散发出来,将着冰冷的黑夜也煨得香暖起来。

白蓁望着炉火,平平静静说道:“喝完汤再走吧。”

就在林果进入虚空幻境之后,浩瀚的沧溟海上,白色雾气中随着海浪沉浮的一艘楼船上传来一道男子愤怒的声音。

“——喂,你的计策到底成功没?这都已经过去一天了,她到底进没进去?我告诉你她明天可就要成亲了,她要是成了亲,我就先弄死你!”

“你急什么?”楼船上,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来。

男人手里托着一个透明的冰凌。从外面看,冰凌里面正在飘着雪,很是奇异。

“她已经进入这片幻境里了。”楚西楼凝视着那块冰凌,嘴角勾起浅淡笑意,略显阴冷的面容因为这丝笑容,俊美

“真的?”最先说话的男人精神大振,伸手就要抢夺他手中的冰凌。

楚西楼闪到一边,避开他的手。

那块冰凌不过巴掌大手,握在他手指间,越发晶莹剔透。

“自然是真的。她既然进去,就绝对无法从里面挣脱。这块东西可是存世两千年的至宝,里面的法阵,更是妙不可言。”

杨锐大喜,他才没心情听什么至宝不至宝的故事。

“快,让我进去,我要见见她!”

“你急什么?”楚西楼瞟了他一眼。

“既然她无法出来,先让她在里面待个三四天再说。其一,错过她的婚期,让那些狐狸丢丢脸。其二,磨磨她的脾气。三四天之后我们再去救她,她心中才会有感激。”

杨锐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的都很对。

他一直都这么对。

这种肚子里有一堆圈圈道道的家伙,就是会算计。

就算他现在站在自己的阵营,杨锐也得说,这家伙靠不住,可能随时都会在身后插刀。

也是杨锐黑名单里的第一人。

不过现在,当然不能跟他翻脸。

杨锐盯着楚西楼手里的冰凌,“这玩意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冰块和虚空灵阵也倒罢了,你是怎么把白六关进去的?”

一旁坐在楼船上,一直托着腮望着他们的小少女笑了。

“魔君您难道不知道,楚公子出身西荒雪漠的霜狼族么?”

杨锐摸着下巴,“这个我知道啊,可这跟白六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楚西楼原身是霜狼,为此杨锐背地里没少骂他是个qín_shòu白眼狼。

小少女继续笑,“那您也应该听说过,很多年前,霜狼族的少主拐骗了方壶山天狐家的六小姐私奔的故事吧?”

“额……”杨锐摸着下巴,还真想起来一点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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