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闾娘子念叨,要点钱去京兆尹府给父亲赎罪时,霍绾君捏着小拳头,咬牙切齿,权当没听到。

“等舅舅回来吧,”霍绾君一脸懵懂,“这些事交给舅舅来做极妥当。”

东闾娘子想了想,有弟弟在,自己便不用抛头露面。

霍绾君乘热打铁,“舅舅还不是一样要出钱,母亲,您不能总将舅舅当小孩,舅舅不是绾君。”

“绾君说的是,”东闾娘子有些自责。

弟弟已经长大了呢,都是东闾家主了,能护着她了,她却总是觉得,弟弟还是那个被庶兄欺负,父亲漠视,需要她来宽慰和保护的小郎君。

“你舅舅也该娶妻了,”东闾娘子放下一件事,又想起了另一件。

霍绾君都能想得到,舅舅苦着脸的表情,一边逗弄着胖嘟嘟的小弟弟,一边笑着附和:“甚是,甚是。”

母亲怀着小弟弟的时候,胎养的极好,小弟弟和她一样健壮,霍绾君已经开始筹划着,日后要教弟弟习武。

“弟弟弟弟,快点长大,好保护姐姐和母亲呀,”霍绾君念叨着。

今生,她有同母弟弟了。

小弟弟挥舞着肉胳膊,蹬着小腿,咿咿呀呀个不停,好像在应和着霍绾君一般。

“我们姐弟同心呢。”

看着儿女亲热,东闾娘子也笑嘻嘻地,那些破事立即被甩到脑后。

得知姐姐坚持要将父亲赎回来,东闾正和霍绾君对视一眼,神情有些扭曲地道:“姐姐,这事包在我身上,待我去京兆尹府打探一番。”

“我们姐弟俩出一半的钱,剩下的,让几个庶弟出了吧,上次我还给父亲留了一份家产,全都拿出来变卖了,这就应该够了,”东闾娘子在席上就开始盘算。

“母亲,这不是给舅舅庆祝的家宴吗?怎么又开始算账了?”霍绾君嘟着嘴巴,举起装满蜜水的酒爵,像模像样地对着舅舅敬酒。

“恭贺舅舅升任东闾家主,请满饮此杯。”

“乖外甥女,还是你疼舅舅,”东闾正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笑着饮下爵中的浊酒,“蜜水也不能多喝了,不然牙疼,以后也不好看。”

霍绾君只好抿了一抿作罢。

趁着母亲不注意,霍绾君和东闾正凑在一处商议:“舅舅可有什么不花钱的法子吗?”

东闾正失笑。

这个外甥女和姐姐简直是相差太大了。

捏着她的小鼻子,东闾正眉眼弯弯地道:“小财迷,舅舅会想法子给你省下嫁妆钱的。”

老头子自作孽,不可活,凭什么要花他们的钱,这些钱都是母亲留下来的。

“要是实在不行,舅舅还是要花的,母亲害怕舅舅声望不好,影响仕途,”霍绾君顾不上害羞,像个小大人一般嘱咐。

“舅舅知道呢,”东闾正又捏了捏霍绾君圆圆的小脸蛋。

过了两日,当霍绾君知道,京兆尹府说首恶不能赎罪,只能减刑的时候,高兴地背着母亲笑了。

她不希望母亲发现,她和母亲想的不一样。

“只能减刑?”东闾娘子皱着眉头问。

“是啊,京兆尹府说只能将父亲留在长安狱中,以儆效尤,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让步了,旁人若是犯下了这样的罪行,早就被流放到边郡戍边或者建城墙了,更有甚者,会施以肉刑,断肢也是常见,”东闾正看着姐姐的脸色,又补充道:“这还是因为皇孙发话,皇上点头了呢。”

霍绾君惋惜地叹口气,“谁让外祖父是首恶呢。”

“是啊,当日太子在宣室,说父亲罪不至死,皇孙说可以用钱来赎罪,可是太子之师后来知道了这件事,认为父亲这种蔑视礼法,颠倒嫡庶,不顾人伦的行为若是能赎罪,只怕天下人都会有样学样了,所以后来又改为只能减刑,”东闾正摇头晃脑地道,好似颇有些惋惜。

减刑的钱倒并不太多,也成全了他和姐姐的孝道,东闾正很满意。

“有这样的父亲,”东闾娘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不会影响到你吗?”

东闾正恹恹地道:“会吧,身体发肤均受之于父母,出于孝道,弟弟也不敢抱怨呢,只是姐姐和外甥女的婚事只怕会受到影响。”

“我尚未考虑到婚事,绾君还小,等她长大后,旁人已经记不起这些事了,弟弟日后发达了,绾君的婚事一样好议的,”东闾娘子的眉目舒展开来。

舅甥两个对望着笑了笑。

东闾正花了些钱,减除了父亲的弃市之刑,改成了在长安狱中服役。

东闾家族的人,没有人敢不听从他的话,若是谁想阙越,先想想还在长安狱中的老家主。

霍绾君的心头大石放下,这才想起来宫中的刘髆,忙让母亲做了一些样子好看讨喜的糕点,托霍嬗带入宫中。

她则搬了张胡床,在葡萄架下高卧。

这么些日子以来,都没有睡个安生觉,如今尘埃落定,终于可以好好歇歇。

霍绾君在家中睡的香甜,霍光却气的发抖。

寻觅许久的小显,出现在诏狱,自供和燕王刘旦有牵连,曾经和太子府的李中人合谋,毒害冠军侯。

刘彻紧锁浓眉。

燕王刘旦并不承认,但是在平阳公主府抓获的那些黑衣人的身上都有着燕王王室的标牌,这些人都已经咬舌自尽了。

李中人事发之后,写下供状,将事情交代清楚,称自己是为了给父亲李敢和祖父李广报仇,在燕王刘旦的帮助下,想出了这个一石三鸟之计。如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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