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书初时听到人声,惊惶万分,待听到那人说要来擒拿杜浒,心中立时闪过一个念头:“说甚么也要保得师父周全,决不能让他落入坏人手里。”

她横抱着杜浒走出后门,从小巷中奔了出去。不一会便到了城墙边,暗忖:“须得出城才好,衡山城中,师父的仇人太多。”沿着城墙疾行,一到城门口,便急窜而出。

一口气奔出七八里,只是往荒山中急钻,到后来再无路径,到了一处山坳之中。她心神略定,低头看看杜浒时,只见他已醒转,脸露笑容,正注视着自己。

她突然见到杜浒的笑容,心中一慌,双手发颤,失手便将他身子掉落。她“啊哟”一声,急使一招“敬捧宝经”,俯身伸臂,将他托住,说道:“对不住,你伤口痛吗?”杜浒微笑道:“还好!你歇一歇罢!”

杜浒微笑道:“你只顾急奔,却忘了调匀气息,那是学武……学武之人的大忌,这样挺容易……容易受伤。”奉书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多谢师父指点。师父本来也教过我,一时心急,那便忘了。”顿了一顿,问道:“你伤口痛得怎样?”

杜浒见她喜悦无限,心下也有些感动,笑道:“那是贵派灵药之功。”

奉书道:“原来你都听见了?”想起自己抱着他奔驰了这么久,也不知他从何时起便睁着眼睛在瞧自己,不由得脸如飞霞。杜浒不知她忽然害羞,只道她奔跑过久,耗力太多,说道:“奉儿,你打坐片刻,以贵派本门心法,调匀内息,免得受了内伤。”

奉书道:“是。”当即盘膝而坐,以师授心法运动内息,但心意烦躁,始终无法宁静,过不片刻,便睁眼向杜浒瞧一眼,看他伤势有何变化,又看他是否在瞧自己,看到第四眼时,恰好和杜浒的目光相接。她吓了一跳,急忙闭眼,杜浒却哈哈大笑起来。

奉书双颊晕红,忸怩道:“为……为甚么笑?”杜浒道:“没甚么。你年纪小,坐功还浅,一时定不下神来,就不必勉强。定逸师伯一定教过你,练功时过分勇猛精进,会有大碍,这等调匀内息,更须心平气和才是。”他休息片刻,又道:“你放心,我元气已在渐渐恢复,青城派那些小子们再追来,咱们不用怕他,叫他们再摔一个……摔一个屁股向后……向后……”奉书微笑道:“摔一个青城派的平沙落雁式。到最后几个字,已有些喘不过气来。奉书道:“你别多说话,再好好儿睡一会罢。”杜浒道:“也到了衡山城。我恨不得立时起身,到刘师叔家瞧瞧热闹去。”

奉书见他口唇发焦,眼眶干枯,知他失血不少,须得多喝水才是,便道:“我去找些水给你喝。一定口干了,是不是?”杜浒道:“我见来路之上,左首田里有许多西瓜。你去摘几个来罢。”

奉书道:“好。”站起身来,一摸身边,却一文也无,道:“师父,你身边有钱没有?”杜浒道:“做甚么?”奉书道:“去买西瓜呀!”杜浒笑道:“买甚么?顺手摘来便是。左近又无人家,种西瓜的人一定住得很远,却向谁买去?”奉书嗫嚅道:“不予而取,那是偷……偷盗了,这是五戒中的第二戒,那是不可以的。倘若没钱,向他们化缘,讨一个西瓜,想来他们也肯的。”

杜浒有些不耐烦了,道:“你这小……”他本想骂她“小丫头好胡涂”,但想到她刚才出力相救,说到这“小”字便即停口。

奉书见他脸色不快,不敢再说,依言向左首寻去。走出二里有余,果见数亩瓜田,累累的生满了西瓜,树巅蝉声鸣响,四下里却一个人影也无,寻思:“师父要吃西瓜。可是这西瓜是有主之物,我怎可随便偷人家的?”快步又走出里许,站到一个高岗之上,四下眺望,始终不见有人,连农舍茅屋也不见一间,只得又退了回来,站在瓜田之中,踟蹰半晌,伸手待去摘瓜,又缩了回来,想起师父谆淳告诫的戒律,决不可偷盗他人之物,欲待退去,脑海中又出现了杜浒唇干舌燥的脸容,咬一咬牙,双手合十,暗暗祝祷:“菩萨垂鉴,弟子非敢有意偷盗,实因师父……师父要吃西瓜。”

转念一想,又觉“师父要吃西瓜”这八个字,并不是甚么了不起的理由,心下焦急,眼泪已然夺眶而出,双手捧住一个西瓜,向上一提,瓜蒂便即断了,心道:“人家救你性命,你便为他堕入地狱,永受轮回之苦,却又如何?一人作事一身当,是我奉书犯了戒律,这与师父无干。”捧起西瓜,回到杜浒身边。杜浒于世俗的礼法教条,从来不瞧在眼里,听奉书说要向人化缘讨西瓜,只道这个小丫头年轻不懂事,浑没想到她为了采摘这一个西瓜,心头有许多交战,受了这样多委曲,见她折了西瓜回来,心头一喜,赞道:“好奉儿,乖乖的小姑娘。”

奉书蓦地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心头一震,险些将西瓜摔落,急忙抄起衣襟兜住。杜浒笑道:“干么这等慌张?你偷西瓜,有人要捉你么?”奉书脸上又是一红,道:“不,没人捉我。”缓缓坐了下来。

其时天色新晴,太阳从东方升起,杜浒和她所坐之处是在山阴,日光照射不到,满山树木为雨水洗得一片青翠,山中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奉书定了定神,拔出腰间断剑,见到剑头断折之处,心想:“李恒这恶人武功如此了得,当日若不是师父舍命相救,我此刻怎能太太平平的仍然坐在这里?”

一瞥眼,见到杜浒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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