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小姑娘连续被心上人欺负了好几次,凝香这晚真的累到了,早上免不得睡了会儿懒觉,还是听到弟弟往夜壶里嘘嘘的动静,凝香才醒。
她背对弟弟躺着,小家伙嘘嘘完了钻回被窝,凝香再转过身,捏了弟弟鼻子一下,“下次不许在屋里嘘嘘。”
晚上天黑没办法,哪能大白天在屋里弄?
阿木嘿嘿地笑,往被窝里缩了缩脖子。
“起来吧,今早你去倒夜壶。”听到东院大伯母等人好像都起来了,凝香马上起身穿衣裳。
出门前又喊了赖在被窝里的弟弟一次。
这边她打开灶房门,刚走出去,旁边徐秋儿就小步跑了过来,低声道:“姐姐,有个姑娘昏倒在咱们家门口了,我大哥将她抱进了屋,刚醒不久,说是辽东那边逃荒过来的。”
凝香震惊地看着堂妹。
她怎么不记得上辈子有这样一回事?
还是说那位逃荒的姑娘醒了就走了,大伯母一家没放在心上,月底她回家就没跟她提?
“她人在哪儿?”凝香看向东院三间房,同样小声地问。
徐秋儿牵着她往东边走,“在我屋里躺着呢,还没力气走动,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肯定没有姐姐美,其实也没她好看,但跟其他村里姑娘比,这位姑娘脸特别白净,所谓一白遮百丑,更何况人家本就眉清目秀,瞧着冷漠不愿与人交谈,反而更衬得她的好看与众不同。
“等等,我还没洗脸呢。”凝香确实好奇堂兄抱回家的姑娘,但她得先收拾好自己啊。
“那你先去洗吧。”徐秋儿只好松开了堂姐。
屋子里面,管平默默地躺着,将屋檐下姐妹俩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那位凝香姑娘的脚步声远了,管平再次打量这间农家小屋。
南面三扇大窗户,此时都高高吊了起来,躺在炕上,一眼就能望见窗外湛蓝的天空,还是挺拔的杨树树梢。墙壁都是黄泥墙,大部分都很平整,有的地方有细细的裂纹,显然屋子有了些年头。地上陈设更是简单,西面靠墙摆着三个齐高开始掉漆的红漆矮柜,柜面上整整齐齐摆着各种日常东西,剪刀梳子镜子之类的,还有茶壶茶叶干果袋子等等。
北面空着,墙壁上开了扇窗户,东北角摆着一个同样有了年头的衣柜。
剩下就是几个木板凳。
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七岁后就再没住过这样的农家屋子,熟悉是因为七岁前她也是个农家孩子,然后父亲赌钱输了,卖了她这个家里的次女。大姐已经会帮忙干活了,得留着,弟弟是传宗接代的,所以只能卖她。
闭上眼睛,管平收起了这些触景生情。
灶房里妇人在烧火,她丈夫在商量要不要去镇上请个郎中,妇人不太愿意,抱她进来的男人坚持要去,好像马上就要走似的。
管平睁开眼睛,开口道:“伯母,我没受伤,你们不用请郎中了,我,我只是有点饿……”
“真的没受伤?”李氏让女儿烧火,她率先挑帘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她也是看这姑娘不像受伤的样子在觉得没必要请郎中的,若是身上有伤口,她绝不会见死不救,拦着儿子。
管平没看李氏身后的父子,平静地点点头,“真的没事,伯母肯救我回来,送我饭吃,我已是感激不尽。等我吃完饭,有了力气马上就走,绝不给伯母添麻烦。”
李氏瞅着炕上清瘦的姑娘,见她也就十五六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走近道:“那你准备去哪儿?还有亲戚吗?”
管平刚要说话,忽见门帘一动,走进来一对儿姐弟。姐姐容貌娇美,杏眼澄澈,好奇地朝她看来,弟弟才四五岁的模样,紧紧牵着姐姐,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她,有好奇,还有点害怕。
管平多看了凝香一眼,这才回答李氏:“我亲戚都去了,我想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差事谋生。”
李氏点点头,城里繁华,用人的地方多,或许真能找到差事,哪怕辛苦些,也比当乞丐强。
“那你先歇着,我赶紧熬粥去,你饿了这么多天,得先吃点流食。”
“谢谢伯母。”管平面无表情地道谢。
她醒后都这一个表情,李氏多少习惯了,转身对凝香道:“我去做饭,你们陪管姑娘待会儿。”
说着示意丈夫儿子出去。
徐守梁扭头就走了,徐槐没忍住,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管平五感敏锐,察觉男人的窥视,抬眼看向徐槐。
徐槐莫名地心虚,在炕上姑娘抬眼时就慌张地跨了出去,逃跑一般。
屋里人少了,凝香朝管平笑了笑,柔声问道:“你渴不渴?我去给你舀点水?”
管平看了一眼躲在姐姐身后的男娃,盯着凝香,低声提醒道:“世子……”
凝香僵住,脸色陡然白了。
阿木没发现姐姐的异样,壮起胆子同炕上的冷脸姐姐道:“柿子没熟呢,还不能吃。”
并未注意到对方所说的“柿子”尾音不对劲儿。
管平依然盯着凝香。
凝香彻底确定了,这人是裴景寒派来的。
“阿木,管姐姐的衣服破了,你去衣柜里取一套姐姐的衣服过来。”明白管平有话说,凝香找借口支开弟弟。
阿木懂事地去了,管平也坐了起来。
凝香尽量镇定地走到她对面的炕沿前。
管平压低声音,言简意赅道明来意,说完将自己叠成半个掌心大小的卖身契递给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