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水溶特地早早从书房回来,见黛玉仍靠在床头看书,便半是哄骗半是强制地把书抽走,硬要她听太医的话,早点儿歇息,把身子调养好。

黛玉见丈夫这般小心翼翼,不由得苦笑:“这才是什么时辰,如何就睡得着?”

水溶坚持把书抛到桌上,不让她拿回去,自己则在床头坐下,语气虽柔和,却没半点商量余地:“就睡不着,也别再看书劳神了,我陪你说会子话吧?”

“那……好吧。”黛玉无奈,只好往窗里挪了挪,给水溶腾出些地方。

水溶脱了靴子,和衣靠在黛玉身边,又帮她把被子掖好,方才揽着她的肩头,半搂在怀中暖着,心情大好地说:“正好,我也有一事,要和夫人商量,新园子已建好有几天了,我请了东安王爷、穆大人几个前来游赏,这段时日夫人不便出门,家务事也须少理,不免有些闷,不如也请了你舅家的嫂子、姊妹,到园中转转,也好陪你说话解闷?”

尽管黛玉不是特别爱热闹,但自从嫁进王府,就鲜少再和姐妹们详见,有时稍觉寂寞,也会想起往昔再大观园内起社、作诗、泛舟、赏雪,种种欢乐时光。

如今听水溶提起,不免心动,只还有些顾虑:“我倒是想,不过,有女眷在,王爷又请了诸位大人,彼此总有点儿不便?”

水溶畅快地笑了两声,说:“夫人不必担心,到时我先招呼穆大人他们饮酒闲谈,让夫人的姊妹们先游园,待女眷们回来歇脚,我们再出去不迟。”

“嗯,王爷说说是哪一日,我好叫紫鹃去请……”黛玉轻轻把头枕在了水溶肩上。

于是第二日,水溶上朝之后,黛玉又伏在案边,拟定要请的人的名单,预备叫紫鹃带了去贾府。

紫鹃见她再三斟酌,停停写写,忍不住劝阻说:“哎,我的王妃,你可别这么着,要请谁,嘴上交待我一声就成,不至于记不住的,你要真累着了,回头王爷又要数落我。”

黛玉见她愁眉苦脸,不由失笑:“我才写几个字,怎么就能累着?老太太、二舅母、琏二嫂子还没有大好,宝二嫂子又有身孕,都是不方便来的了,这么着,你就请大舅母、大嫂子、三姑娘和四姑娘,另外再多跑两趟,把二姐姐也云丫头也请了来。”

“是,我记下来,大太太、大奶奶、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有云姑娘,王妃听听我可有记错?”紫鹃故意一本正经地给她复述一遍,惹得黛玉掩嘴葫芦,催她快走。

紫鹃未及出门,黛玉忽然又在身后唤她:“紫鹃?”

“王妃可是还要添人么?”

“大后天,穆大人也会来,你……”

“王妃是让我悄悄地去瞧上两眼么?”

紫鹃冲黛玉扮了个鬼脸,似是快乐地扬长出门。

脸上是笑的,心情应该也不错,然而不知为什么,在胸口一个难以明确的位置,仿佛飘荡着一缕惘然之感,就像看着前方鲜活美丽的风景,却再难以靠近一步。

到了第三日,水溶和黛玉邀请的朋友亲眷们都到了。

果然按照之前说好的,水溶在湖心的水榭摆下宴席,先和男宾们酌酒雄谈,除了穆氏兄弟之外,还有几位素有往来的京城世家子弟,卫若兰也在受邀之列。

另外女眷们则由黛玉陪着,沿湖游赏,但见水光山色,柳暗花明,疏朗开阔,令人耳目自由,与大观园的精巧华丽大不相同,不禁赞赏不已。

其中要数史湘云兴致最好,一路上指指点点,唧唧咕咕地有说有笑,末了还无限憧憬地叹了一句:“将来我若是嫁了人,也给我造一个这样的园子就好了!”

惹得众人忍俊不禁,探春更是撑不住刮她脸皮:“羞也不羞,怕人不知道你急着嫁么?”

湘云不以为然地反驳:“怕什么,此刻就我们这些人,还怕给别人听去?林姐姐嫁了如意郎君,自然不笑我的,三妹妹你不想嫁个好人么?”

探春被湘云触动了心思,不免有些怏怏,撇了撇嘴不再搭理她,四下顾盼观赏。

湘云没心没肺的,也不曾觉察,又转去撺掇惜春,说回去也照着这模样,画一幅画出来才好。

一行人都兴致高扬,只有紫鹃就没那么自在了,她带领了三五个个婆子,抬着步辇,落后几步跟着,还得时时提醒黛玉,别走得太快,到什么地方就该歇歇了。

远远的,看见湖心水榭那边模模糊糊的人影,不禁又浮想联翩,其中哪一个是穆苒呢。

哎,生活在这个时代,其他倒没啥不便,就是这男女之防,实在郁闷得很。

又走了一会,紫鹃担心黛玉疲乏,便建议歇一歇,豆蔻和葳蕤本就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眉飞色舞的,像是商量什么有趣的事情,听了紫鹃的话,马上互相推搡,要对方上前说话。

紫鹃瞧出这两个小丫头必有花样,干脆指着一贯口齿更伶俐些的葳蕤,问她:“什么事呢,鬼鬼祟祟的?”

葳蕤这才说:“方才我回屋里去给王妃拿大衣裳,正好听见王爷他们在说,预备到兰圃那边,赌赛射箭什么的,听着十分有趣,不知王妃、太太、奶奶、姑娘和姐姐们可也想看么?”

李纨听她嘴里拉出一大串太太奶奶的,先已笑了:“这小丫头嘴上伶俐,眼看跟凤丫头屋里的小红比肩了。射箭虽是有趣,可咱这一帮子女人,怎方便过去凑热闹,还是免了吧,你们小孩子家的,倒可以去瞧瞧。”

说罢含笑望着黛玉和紫鹃,她是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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