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门窗紧紧掩着,北静王坐在案边,翻看着手中用蝇头小楷抄录的文书。离他几步开外,穆苒则负手面壁,看着墙上挂着的“尹吉甫采诗图”,一人眉头深锁,一人面颊紧绷,

五六丈见方的宽敞书房,被沉沉的气氛所笼罩。

良久,才听闻水溶一声喟叹,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来对穆苒深深一揖:“多谢穆大人,将这些事先告知于我……”

“王爷不必如此。”穆苒退了一步,避开了水溶的谢礼,严肃地说,“我和王爷的交情,能做的也仅此而已,职责所在,涉及更加机密之事,我却不方便透露给王爷,还望谅解。”

水溶苦笑地摇了摇头:“穆大人能做到这一步,水溶已是感激不尽了。”

穆苒垂首默然片刻,似乎在谨慎地斟酌,该怎样将心中所想,宛转地表达出来。

水溶看出了他的心事,坦然说:“穆大人还有什么话,此间只有你我,但说无妨。”

“我知道王爷和荣国府有些来往,且贾家还是王妃的贵亲,只他们恃宠骄横,经年的劣迹,着实累积了不少,如今贾贵妃卧病,圣上尚有不忍……”说到这里,他向水溶踏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倘若贵妃有所不测,难保圣上不加以治罪,以王爷的立场和身份,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穆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告诫贾家,从今往后,须更加收敛些么?”

穆苒缓缓地摇头,眼神更加深邃森然:“王爷,我给你敞开了说罢,就凭圣上手中的证据,贾家恐是保不住了,不过迟早轻重之分罢了,王爷千万莫要牵扯在其中!”

这话虽然在意料之中,水溶仍不禁脸色微变,也沉默了一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穆大人金玉良言,我记下了。”

“嗯,穆苒告辞了。”

“哎,穆大人且不急!”

穆苒向水溶微微欠身,正要告辞,却被他按住肩膀,再抬头时,看见水溶面上的阴云一扫而空,已是他平日温和优雅的风仪。

“王爷还有什么指教么?”

“穆大人既然来了,又已到了哺时,不如就在寒舍用了晚饭再走吧?”

“多谢王爷好意,还是改天吧?”穆苒不觉一愣,他和水溶交情深厚,在王府用饭也是常有,但这一次,未免突然了些。

“呵呵,我园中那丛虬梅,今年开得甚好,我唤紫鹃来斟酒服侍,你我红袖执壶,花下对酌,岂不是雅事一桩?”水溶盯着穆苒,笑容更加明亮。

见穆苒一时不答,只紧抿着薄唇,似有所思,似有所动,水溶又趁热打铁:“上一回跟穆大人所提之事,我夫人已问过了紫鹃,穆大人不想知道她的意思么?”

这正是穆苒十分关切的,登时不假思索地问:“她怎么说?”

水溶“噗”的一声,笑得十分开怀:“穆大人何不自己去问她?”

却说黛玉那边,已摆了晚饭,单等水溶和穆苒叙谈完毕,过来一块儿用饭,可左等右等,却跑来一个小厮,向黛玉禀告说,王爷要在园中请穆大人饮酒赏花,特地来叫紫鹃姑娘过去伺候。

听了这话,豆蔻就在黛玉身后,掩嘴嬉笑,拿打趣的眼神直瞅紫鹃,后者则装傻不理睬她。

黛玉也明白水溶的用意,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她也不好问紫鹃,你是愿去不愿,只好低声说:“那你就去吧,告诉王爷一声,就说我的话,莫要贪杯……”

黛玉不免有些赧然,紫鹃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小女子,要比她坦然多了,她心中也颇有几分想见穆苒,既然北静王有话,也乐得就过去,便向黛玉略略欠身,答了一声“是”,就随那小厮去了。

望着紫鹃脚步轻盈的背影,黛玉忽然感到些许怅然。

穆大人既想纳她为妾,紫鹃也是愿意的,莫非不久之后,她就要离开自己身边了么?

紫鹃分别斟满水溶和穆苒面前的玉杯,就后退两步,侍立在水溶身后,这样她尽可以将穆苒的动作、神情尽收眼底,而水溶却看不到她。

穆苒的反应,让她感到很有趣,。

他只端起酒杯,在唇边轻轻一碰,啜饮了小半口而已。此时只有北静王和他对饮,像他这样的男人,在这种场合,不是应该脱略形骸,开怀畅饮吗?

他为什么会如此拘谨,莫非是为了自己一直故意偷看他,还故意让他知道?

见穆苒如此饮酒,水溶也不禁失笑:“怎么,穆大人,是这酒不中喝吗?”

“啊?不,不,挺好,挺好的……”穆苒微黑的面皮下,透出一股子热气,连忙头一低、一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水溶似乎看出些端倪,不易觉察地低眉一笑,转头吩咐:“紫鹃,再给穆大人倒酒。”

“是。”紫鹃绕到穆苒身边,先从他的酒杯斟起。

“穆大人,请,请。”水溶连连给穆苒敬酒,又喝了三巡,笑着说,“有酒无歌,终是不尽兴,然此间只有我与穆大人,若大张弦管,却又嫌闹。对了,紫鹃,我听说,你会唱些颇别致的小调,可否为我和穆大人清歌一曲?”

紫鹃没料到,水溶会有这样的要求,呆了一下,反问:“我会唱什么歌呢,王爷哪里听来的?”

“自然是听夫人所说,总不会有错了吧?平日我是没有这个耳福,难得今日穆大人来了,你就当赏他的面,场上一曲吧?”

北静王连连怂恿,紫鹃也没法太过推托,再者她对穆苒,已有几分喜爱之情,也想在他面前稍稍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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