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潇湘馆,紫鹃就看见一个瘦削婀娜的背影,伫立在滴翠庭亭边的水畔,白衫翠绦,秀发当风飘拂,不是黛玉又是谁人?

紫鹃又向四周望了望,附近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黛玉显然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她又在看什么呢?

紫鹃一时好奇,便不叫黛玉,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探头而望,不禁哑然失笑。

只见黛玉一双明眸,望着的是滴翠亭边种着的一丛木槿,到了夏日,花儿开的正艳丽,然而到底娇弱,被风儿一吹,纷纷扬扬的落在水面上。

绯红色的花瓣,浅碧色的湖水,在紫鹃瞧来倒是赏心悦目,但她知道黛玉必不这么看,这姑娘多半又想着落花流水,年华时光,命运归宿之类的伤感事吧?

她轻轻叫了句:“姑娘,瞧什么呢?”

黛玉宛如梦醒,回过头来,见是紫鹃,便摇头笑了笑:“没什么,这两天身上有些懒怠,才出来随处走走。”

紫鹃见她不仅没有悲戚之色,反而噙了一缕笑痕,仿佛风过平湖,微动涟漪,显得既平静,又不乏生命力。

黛玉见紫鹃盯着自己,眼神有些诧异,便问她:“你不是去老太太哪儿了么,怎这样快就回来了?”

紫鹃仍凝视着她,半晌不答,眼神反越来越古怪起来,黛玉用手绢在她身上拂了一下,略有点儿嗔怪:“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紫鹃倒是开口了,却是答非所问:“姑娘,若是还让你嫁给宝玉,可愿意么?”

黛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似乎受到了惊吓,向后退了两步,身后就是湖水,紫鹃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黛玉的失神也只是一霎,马上袖子一甩,挣脱的紫鹃,更不说话,只低头快步疾走。

“姑娘,姑娘!”紫鹃忙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了十多丈远,黛玉被紫鹃缠得没法,终于停下,霍的转过头来,泪水已在眼眶中莹莹打转。

“纵然旁人都觉得我可怜可笑,我也并不在意,只没想到连你也拿这个取笑!”

紫鹃一愣,知道黛玉误会了。

这也难怪,“紫鹃”可以说见证了她和宝玉之间,全部的爱怨痴缠,希望绝望,是唯一一心只为她着想的人,如果说在这世上,黛玉还有知己的话,未必是她曾经深爱的宝玉,反而是这个默默的理解她,陪伴她的丫鬟。

如果连紫鹃也拿她的心病取笑,黛玉的失望愤怒,可想而知。

紫鹃并不全然是“紫鹃”,但是这份心情,她完全可以体谅,只是有些话,不说是不行了。

她走到黛玉跟前,望着他清丽绝俗的芙蓉面,握起她的手,着力握了一下,像是自己下了决心,又像是在鼓励黛玉。

“姑娘,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你说我会拿这个取笑么?”

黛玉抿了抿嘴唇,仍有愠意,却不再挣脱她。

“姑娘只道任谁来求,都决意不嫁,无非随了莲渡师父或是妙玉师父,无牵无挂,一了百了,是么?”

黛玉默然不语,这的确是她的想法,清楚的对紫鹃说过,只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又问起。

“可姑娘可曾想过,若是有个极有势力之人,非要强求娶你,姑娘横竖不嫁,老太太自然也没法子,可是就不怕得罪了那人,他一怒之下,整个荣国府都不能安生,甚至惹来祸事?”

黛玉整个身子都为之一震,眼底有惊惧之色一掠而过,唇角勉强一动,反问紫鹃:“明明就是取笑,还说不是?我又算得什么,哪有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

“姑娘你虽聪明,到底不知道外头的厉害,呵,要说这宝玉,今日我倒有点儿开眼,可见他也未必全是个渣,好吧,无情无义的男子。”

于是,便把刚才在贾母住处偷听到的,关于忠顺王如何托请戴太监保媒,甚至禀告了圣上,非要娶黛玉为妾,并宝玉不顾一切,在长辈跟前哭求之事,细细地说给黛玉知道。

末了,紫鹃还特别加了一句:“这宝玉明知姑娘断不肯再嫁他,他这么做,真心是为了救你。”

黛玉原本以为,看化一切,自然身心自在,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厉害关系。

她可以斩断红尘情爱,超然出世,然而真能置外祖母一家于不顾吗?

黛玉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谁要他救……”

紫鹃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故意顺着她的话,不屑地说:“就是啊,他救得了吗?他倒是想,可姑娘肯吗?宝二奶奶肯吗?要我说,这阖府上下,未见得待姑娘有多好,姑娘自走姑娘的,只眼不见为净,贾家兴也好,败也好,又关姑娘什么事?”

黛玉愣了一愣,继而苦笑:“紫鹃,你不用激我,若真是这样,我又怎么走得了……”

黛玉虽有主意,但世道如此,她只能主张自身,又奈何得了那些权贵半分?

“那姑娘的意思,是肯为了舅舅一家,嫁给那个什么忠顺王,或是慎亲王了?”

“我……”

黛玉心里着急,被紫鹃这么一追问,更加说不出话来。

紫鹃拍了拍她的手背,既是安慰,又是提醒:“姑娘,这事已经很明白了,你眼前就两条道,要么对这一家子甩手不管,只依着自己的心做事。要么就像莲渡师父说的那个故事,什么舍身喂鹰饲虎的,嫁给这两个王爷其中之一,我不挤兑你,可你自己要想好了,一步错,步步错啊!”

黛玉微凉的手指,从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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