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到这份上,扬威侯也说不上脸面两个字了,他咳嗽了一声,还真是铿锵有力地把话说明了,连前因后果都没落下。“同权季青合谋危害少夫人,是我达家不是,亦都是情势所逼,请少夫人慈悲为怀不念前恶,能给我们一族老小一条出路。”

蕙娘也是直到此刻,才肯定达家的确是在陷害她的种种行动中出了一把力:看来,权季青当年针对她的那些手段,鸾台会的确也没大掺和,主要还是达家给他鞍前马后地打下手。

她给权仲白使了个眼色,见权仲白微微点头,便笑道,“慢来慢来,侯爷还是起来说话吧,您是长辈,我受您的礼过意不去……”

话虽如此,可蕙娘也是坐得稳稳当当的,没有起来的意思,扬威侯还能不明白她的态度么?他越发显得谦卑不安了,“这时候还论什么辈分呀,我就是个待罪的囚徒。您要是不开开恩,往后我们达家,连一点体面都存不下,只怕是要任人践踏喽……”

老头子心里灵醒得很,他现在就怕权仲白不肯作践他:肯作践,那总是还要用他的,要是连搭理都不搭理了,达家怕就真的要倒霉了。龟缩回东北,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鸾台会要灭了达家,只需借势兴风作浪一番,以他们的手段,达家只怕是死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道理,蕙娘当然也明白的,她亦不会放过这立威的机会,见扬威侯不起来,一时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吃茶不语,半晌,方轻声道,“什么事,都有个道理在,也都有个明白。我呢,就最讨厌不明不白,虽说相公也和我都说了一遍,解释了侯爷的不得已,可这毕竟是相公说的,真相如何,我还想让侯爷亲口给我说一遍。比如说,我们家四弟现在在哪,又正做些什么,当时,他又是怎么从家里逃到达家的。”

扬威侯年纪大了,跪了这么一会,已经是摇摇欲坠,额前汗湿了一片,他胡乱擦拭了两下,方才沉声道,“这……确实是不清楚——我也不是有意敷衍少夫人。当时他过来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这府上出了这么大的变动,还以为他是过来商议大事的。虽觉得四少神色仓皇、形容古怪,令人费解之处甚多,但会里行事,一向是神鬼莫测,我们这也不敢多问。只从他口中得到指点,听说了……听说了福寿公主的事,又知道公主将在那时出宫礼佛。我们也没有疑心,只以为是他的又一次部署而已。说完了他人就走了……其实就是现在,他要是露了面,各府不也一样把他当成四少爷么,毕竟府上对外可从没有说过他的不是。”

权季青又没有出仕,他行踪如何外人根本都不关心。就算是失踪了一阵子,也激不起多少风浪。权家虽搜索过他的下落,但遮掩得不错,外头估计是真没收到什么风声。以至于他失踪几个月后忽然找上达家,达家都丝毫没起疑心。蕙娘看扬威侯说得情真意切,不像有假,心里也有点拿不准了:按说,达家肯定没这么大的能耐把权季青给捞出来。所以他好端端忽然从西院失踪,很可能还真和达家无关。达家,不过是他给自己下绊子、送信息的一个工具而已。

可不论是谋夺鸾台会,还是谋夺自己这个人,权季青总要出面吧,权仲白都走了又回来了,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要不是机缘不巧死在外头了,就是有别的安排和谋算。蕙娘本还以为能在达家这里找到一些线索,没想到他们也是一无所知,她有些泄气,秀眉微拧,声调也淡了下来,“是么……嗳,贵府和他一道,安排了不少招待我的把戏。眼下闲来无事,侯爷何不一一说来,也能配茶下饭。更可和相公这里的说法互相对照一番,看看是否达姑娘漏说了什么。”

她要配茶下饭,扬威侯却得跪着回话。偏偏不论是权仲白还是焦清蕙,都显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跪着的不是他们的长辈,堂堂一个侯爷,而是路边随意一个托钵行乞的老丐——扬威侯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禁不住要往下撇,可权仲白方投来一眼,他的嘴唇,又慢慢地扭成了一个笑。

“这是自然,”他略有几分谄媚地道,“虽说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但权季青狼子野心,此人的种种行径,自当大白于天下,才能大快人心。只不知,要从哪件事开始说,少夫人才觉得好呢?”

这点刺探伎俩,蕙娘哪会中计?她笑着望了扬威侯一眼,道,“这,就看侯爷的心思了,侯爷觉得从何时开始说显得心诚,便从何时开始说么。”

扬威侯也是未曾和蕙娘当门对面地说过话,此时方尝到些蕙娘的厉害,只好收敛了心思,老老实实地从头开始说:对权仲白,他还能扯扯达贞珠,可蕙娘心狠手辣,又摆出了一副心胸狭窄的样子。眼下分明就是要寻衅找碴,想要挑出达家在诚意上的缺失,紧接着要做什么,他难道还猜不出吗?——救达家,那也是权仲白才有兴致做的事,她今儿完全是碍于丈夫情面,才过来被人说合的。

他这一说不要紧,蕙娘是越听越有些吃惊:达家不愧是当年惠妃的母族,传承了一百多年的世家门阀。虽说现在凋零得不成样子了,但底蕴仍在,他们的能耐,实在并不在小。

好比说当时权季青混进药材中的那味毒药,经过熏蒸处理,毒性直逼药髓。这主使者和办事人当然是权季青不错了,可这毒药却是达家给准备的,单是这门制毒的技术那就是金贵的手艺,起码蕙娘是没听说还有谁家能做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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