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罗春派人进京,朝廷少不得善加抚慰,以示四夷慑服、天下太平之意。这一两个月以来,迎亲队诸位外藩在京城中也惹下了不少麻烦,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尤其是罗春长子宝音将军,生得特别打眼,肤白胜雪,不像是北戎出身,倒像是北边的罗刹人。他少年喜事,fēng_liú浪荡又好卖弄,这一阵子在京城也引来了颇多故事,迎亲队都上路一阵子了,还有传出其拐带大户千金同他私奔的谣言,这免不得又令城中大为议论了一阵,风波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眼看入了夏,年年夏天,皇上都愿去香山静宜园避暑,今年也不例外,早半个月,便有人从城中过去静宜园,帮着打扫庭院,预备天家入住。婷娘纵使这大半年都熬下来了,此时也不由得要派人辗转传话:这一去静宜园,又是三四个月不得回来,三四个月以后,牛家少奶奶,怕也就回京了……

福寿公主临出嫁前,同皇上嚷着路途寂寞,乏人做伴,硬是又磨了几个内外命妇与她同行,其中牛家少奶奶因为随着夫君,在西北边境生活了几年,如今他们家也还在宣德驻守,宣德正是出关的必经之路——横竖她也是进京来吃喜酒的,终究也要回去,倒不如一道就走,路上也能陪着说个话儿。

这亦是难得的殊荣,牛家人自然乐见其成。婷娘看来却是完全品出了个中滋味,也深知牛贵妃所以看她不顺,少不得牛少奶奶在里头大做文章。以贵妃娘娘本身而论,她耳根子软,几句好听话,再合了一点甜头,没准便能哄得她回心转意,因此是不惜动用关系,也要提醒娘家:机不可失,要不赶上这一趟,等皇子、皇女们落了地,她就能成功怀孕,也显不出来了……

这一次,蕙娘还没说什么呢,云管事倒是有点不乐意了。“家里能把牛家那位少奶奶给调走,当然就有后续的手段等在那里。婷娘虽然稳重,但到底年纪轻,为人处事,还是差了一点。这却比不得二侄媳,手段圆熟天然,又何须多加暗示?什么事到了她手上,都是水到渠成、全无痕迹。”

“也还要多谢小叔,要不是有您的一番铺垫,这件事也不能这样轻易就成。”蕙娘指的是小樱为她说话的事,云管事心领神会,连良国公都呵呵一笑,指着她半真半假地道,“若有神术,能把你和仲白的脑袋瓜换一换,只怕是大业早成了。”

说到这里,他这个当爹的,不免也要过问过问权仲白在广州的行踪,“许升鸾和桂明润都回来了,他在广州已没有多少朋友,还是镇日和杨家那个结巴厮混?”

“杨公子也已经动身回来了。”蕙娘抿了抿唇,“许家全面收缩,许少夫人在广州的生意虽然还能经营,但重心必然要随之北移,不然,恐怕鞭长莫及,护不住这个才刚刚铺开的摊子。”

虽然长辈们没有细问,但如今权仲白南下的缘由,已经不是秘密,良国公唔了一声,叮嘱道,“还是要善加笼络,多写几封信赔点好话,免得他日喊他回来,这小子还真就不回来了。”

他哼了一声,略带不满地冲云管事发泄,“你瞅着府里来的这些子侄们,若有一个生在我这府里,今日又怎会如此捉襟见肘!”

也许是为了表示对云管事的尊重,私下几人议事的时候,良国公并不时常开口,多数时间,只是充作个布景而已,很多事都是云管事交待蕙娘在做。他们私下怎么相处,蕙娘并不甚了然,如今终究十个月过去,她也算是办好了几桩差事,几人终究是熟惯了起来,良国公也会当着她的面抱怨权仲白了。

云管事看来是听惯了这样的话,他眼皮也不抬,只回了一句,“三哥你说是这样说,真要换,你肯么?”

良国公被他堵了这一堵,竟说不出话来,只好抚着短须呵呵地笑,却见不得多少暖意。蕙娘倒是心头一动,低声道,“这一阵子,我冷眼瞧着,过来的这几户人家,倒都很有自己的主意……”

这一次,从东北投靠过来的几乎都是四口、五口之家,由一两个老成的家长,带着两三个正值青年、谈吐有度的大小伙儿。明面上,他们是依亲来的,自然要给他们找些营生——从商的有,买地的也有,还有愿入伍从军,做个小伍长的……这些都无须蕙娘出面,云管事自然遣人给他们安排了。蕙娘只是照管着他们的衣食住行而已,她亦想和他们套套近乎,取得这些人的好感,但接触了一番,便觉得虽然同姓权,但这批人防心很重,便也只能放弃了这个计划。此时这一问,却是瞧出了这拨人,只怕和良国公、云管事也不齐心。

果然,良国公和云管事对视了一眼,良国公没吭气,倒是云管事沉吟了片刻,主动道,“我知道,这也瞒不过你……他们是老家来的么,傲气重些,不大服管,很有主意。”

他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不过,再怎么有矛盾,对外那也是一家人,他们到底也是为了帮忙来的。”

比起七八个月前,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差遣她办事。云管事如今的态度,已是软化了何止一星半点?显然她主动为婷娘铺路,已经是大大地降低了他的心防,蕙娘终于感觉到,自己开始一点一滴地融进鸾台会里了。

她难免也有几分兴奋,面上却不动神色,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便又把话题给扯回了牛贵妃身上,“虽说贵妃娘娘城府浅,但背后好歹有个太后娘娘给她撑腰,不拿出一点干货,怕还是不把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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