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有的时候并不意味着是一件好事。

穆马再黑暗中突然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的房间,眨巴眨巴眼睛,下了床,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又倒掉,重新回到了床上躺好,盖上了被子。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梦到萌萌了。

穆马扯了扯被子,翻了好几次身,又抓了抓头,有些烦躁。

青梅竹马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当你的青梅在你还不知道原来你是喜欢她的时候突然死去,在你懵懂的触摸到感情边缘的时候突然消逝的那一刻。

这是他在萌萌死去的这一个月里受梦境的折磨之后,得出的结论。

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人和他一样,每一天的梦都能和前一天的连在一起,就像每天晚上在看一部电视连续剧一般?

穆马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第一天是他和萌萌小的时候的事情,他们在花鸟市场兴冲冲买了一条金鱼,然后喂了太多的吃的给撑死了,他看着那条肚皮朝上的鱼,戳了它很久都没有动,才反应过来那条鱼市死了,他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身边的萌萌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哭,然后在他抽噎的时候递给他餐巾纸和他说:

“它只是去地府了,很快就会投胎的,到时候我们再把它买回来……”

他抽抽搭搭看着她,然后问她:

“要是,要是它投胎不做鱼了怎么办?”

萌萌抬头看看天,然后郑重地点点头:

“你说的对,很有可能它不会再是鱼了,唔,可能是兔子,到时候我们去兔子摊位上找找。”

于是第二天的梦里,他们开始养兔子。养了一只学名叫做公主兔的黄毛兔子,其实穆马一开始看中的是它旁边那只有黑色斑点的白兔子,奈何和他一起跑出来买兔子的萌萌指着旁边那只兔子对他说:

“我觉得这只兔子应该就是两天前那条金鱼的转世。”她说得笃定,让他开始犹豫到底要买哪一只。

“你看这只兔子的毛和死掉的那条小金颜色简直一模一样。”

穆马眨巴眨巴眼,指了指同一个笼子里的剩下的几只屎黄屎黄的公主兔:

“这些呢?颜色不一样吗?”看上去不都一个颜色咩?

“不一样,这只兔子耳朵比那几只的短,应该是投胎的时候金鱼来不及化出太长的耳朵。”

穆马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买下了那只兔子,回家去养……当然,还是没有养多久就死掉了,这次不是因为是撑死的,而是因为被萌萌拿过去逗着玩,然后死在了不知道这是只宠物而以为是只家禽的萌萌奶奶的屠刀下——成了当晚萌萌家的主食,当然,两家人关系好,萌萌奶奶还不忘给他们家也送了一碗兔子肉……【哭】

他的青梅萌萌安慰他说,那只兔子会投胎,做一只乌龟:

“乌龟总不会被拿来当做甲鱼熬汤吧?!”

就这样,一个星期的时间里,穆马每晚上做的梦就是梦到那些死在他手里或者因他又或者是因他的青梅而死的那些传说中的“金鱼的转世”,最后的最后,他们终于放弃了去找金鱼的第九世转世——

“如果它和我们在一起注定要死,那我们还是不要和它在一起好了。”这是他在萌萌还执着地在鸭堆里面分辨哪一只是金鱼转世的时候制止她时说的话。

于是第二个星期,他开始轮番做着萌萌死去的梦。

他梦见了萌萌在车上认真地编着短信,然后发送出去,呼出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白得让穆马觉得刺眼。

在那个星期的第二天,他又接着梦见了坐在车上昏昏欲睡的萌萌,看着她手里握着手机,手机屏幕上却没有一格信号,她坐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的奶奶说着话,她躺在她的奶奶的腿上,眯着眼睛,舒舒服服蹭着她的奶奶身上的那件毛衣,说着“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寒冷的地方了”这样的话。

一觉醒来,他只觉得自己很想流泪,没有理由的。

第三天,是萌萌的车被压住的场景,她整个人抱住了在车里发抖的奶奶,拍着她的背,说着“我们一定会被救出去”这样的话。她整个人都和她的奶奶贴着,前面是萌萌的爸爸妈妈,他们也相互抱在一起,车里的暖气已经没有了,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对吗?”那是已经六神无主的萌萌的妈妈。

“会的,一定会有的。”那是喃喃自语的爸爸。

是的,的确有人来救他们。在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穆马就打了电话,向消防队向警察局向各种他觉得有联系或者一点关系都搭不上的局求救。也的确有救援的队伍派了出去,但大雪不停,直升机在空中盘桓看不清下面的情况,随时有下一场雪崩爆发的危险,没有人会下去,于是只能就这么干看着,干看着。

穆马也只能在梦境中,干看着。

第四天和第五天的梦,差不了多少。

穆马不过是站在了萌萌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的闭上,然后整个人歇斯底里地吼“不要睡,不要睡,还有两天,还有两天就会得救的,不要睡……”

最后的第六天,他知道她听不到他说的话,看着她捏着手机,抱着自己的奶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醒过来,醒过来。”

“拜托你醒过来……”

第七天,他没有再睡觉,只是一个人看着漆黑的夜空,呆呆地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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