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看着梁嫤,良久,才用手转动轮椅,向破庙外的林子里行去。多少人看了他的腿,都说不能治,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却说能治。
他用平静的外面掩饰内心的急切激动,能治?他此生还有希望站起来?
若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的手指紧紧抠住轮椅的木轮子,指尖都翻出白色。
“姐,你们都说了什么?”梁明渊见人走了,扔下木棍来到梁嫤身边。
“找个瓦罐来,生火,熬些米粥给娘喝。”梁嫤蹲下身,翻看着顾衍送来的篮子。
梁嫤对生火做饭并不擅长,还好梁明渊不需她帮忙就手到擒来熟稔得很。她起身到破庙里查看母亲的伤势,又从怀中摸出那枚玉佩。
如今有顾家人送来的米粮,且她肯定,三日后顾家那位大郎一定会遣人来接他们进府。她已经不需要当掉这块玉佩换钱了。
将这块玉佩物归原主?
梁嫤垂了垂眼眸,复而将玉佩放入怀中,从顾衍送来的篮子里拿出两只馒头,一面啃着一面往后山而去,“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野果或是草药。”
梁明渊一面架着火熬着小米粥,一面回头道:“顾家送来的东西里不是有药有吃的么?姐姐还去找什么?”
梁嫤笑说:“多了总比少了好,防备着不够吃,我去看看。”
梁明渊哦了一声,她已经走远。
她一面啃着馒头,一面来到适才遇到那绝色男子的坑中。
她不敢肯定过了这么一段时间,那男子醒了没有,便点着脚尖悄悄靠近。可来到坑边往里一看----根本没人。
她立时出了一脊背的冷汗,抬头四下看去。
偶有微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一两声鸟啼更显得林中寂静。
人若是走了也好,至少她得了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玉佩。
可若是躲在暗处……
草丛中传来唰----的一声。
梁嫤来不及细想,掉头就跑。直到气喘吁吁的跑到破庙门前的空地,她才大口的喘着气,停了下来。
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追上了。她松了一口气。
“嫤娘,进来。”林三娘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破庙里传出。
母亲醒了?梁嫤惊喜的大步迈入破庙。
“跪下!”林三娘却劈头盖脸的呵斥道。
梁嫤一愣,抬头错愕的看着林三娘。
林三娘倚在破败的石柱上,苍白的脸上唯有两颊泛着病态的红晕。
她身边是一只缺了口子的破碗,碗中只剩下一半的小米粥,另一半狼狈的洒在地上,以及梁明渊的衣服上。
梁明渊跪在一旁,眼睛通红,手也被烫的有些红。
梁嫤不由有些恼怒,“阿娘这是做什么?”
“跪下!”林三娘又呵斥了一声,忍不住咳嗽连连,“我且问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顾家送来的。”梁嫤没有理会频频向她使眼色的梁明渊,直言道。
“谁叫你收顾家的东西?”林三娘喝问。
梁嫤笑了笑,“母亲,您去顾家自请为仆,无缘无故被顾家人打伤,他们送来赔礼不是理所应当?我为什么不能收?我不但要收下这赔礼,还要顾家人三日后亲自前来迎接,请我们往顾家去!”
林三娘被梁嫤的语调和气势震住,怔怔的看着女儿,“你莫不是饿糊涂了?”
“阿娘放心,我一点儿没糊涂。”梁嫤上前,拾起地上的破碗,冲一旁跪着的梁明渊道,“去屋檐底下,拿罐子里的雨水冲冲手上的烫伤。”
梁明渊看了林三娘一眼,又看了看姐姐,不知是不是被姐姐的勇气感染,忽而就站起身,向外走去。以前在家,母亲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向来说一不二,他们姐弟二人从来不敢跟母亲犟嘴。母亲但凡呵斥一声“跪下”,两人就知道自己是又犯了错,头都不敢抬,噗通就跪。姐姐自从偷了包子挨了打以后,好似胆子也练得大了?
“阿娘真是狠心,阿弟辛苦给您熬好了粥,您不说夸他一句也就罢了,还把他吓成那副样子。”梁嫤端着缺了口子的碗,吹了吹里面的小米粥,送到林三娘嘴边,“阿娘从小就教我们,做人要有骨气,嫤娘没有忘。这是顾家送来的赔礼,我们该拿的,不是施舍。顾家人但凡有一丝轻慢的态度,这东西我也不会收。阿娘放心。”
梁嫤这么说,林三娘才微微张开嘴,喝了点小米粥下腹。
她额上被打了个窟窿,流了不少的血,身子泛冷。喝了热粥下肚,整个人才暖和了起来。
她这才有力气问道:“你说,顾家人三日后会亲自来接咱们?是什么意思?”
“阿娘不是要带着我们进京寻找阿爹么?顾家人也是去京城的,与顾家同行不是正好?”梁嫤笑了笑。
林三娘看着她的眼睛道:“这我自然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梁嫤垂了垂眼眸,这才语气郑重的说道:“顾家大郎有腿疾,我说娘您能治,给了他家大郎一个方子,让他试上三天,若有好转,便让他上门来请。”
林三娘听完,脸色都变了,抬手指着梁嫤的鼻子,手指都在颤抖,“你,好啊你!你找借口收了人家的东西也就罢了,如今还学会骗人了!好,真好!”
林三娘气的牙齿都在打颤。
梁嫤看着林三娘道:“外祖父家的藏书《黄帝内经》《神农本草》《伤寒杂论》我都熟记,若我不能医治顾家大郎,顾家人凭什么来请我们?若不借助顾家,我们母子三人何时能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