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桃只不说话,“李爷也是个知轻重的,他许是有自己的想法。”
柳奶娘冷声道:“他定是瞧上那个漂亮的大姑娘,那老秀才只说了句‘要么买下他们祖孙三个,要么就是在害人性命。’听听,这都叫什么事?买人,给他们一口饭吃,反倒成行恶了。”她越说越气,直将自己的脸气得煞白。
想着那胡须花白的老秀才,生得清瘦、中等身材,模样倒是清秀的,偏生一股子文人的傲气,还有两个姑娘,只求着将祖孙三人一起买了,要是分开,瞧那样子,姐妹俩人都是活不成的,皆说要留在祖父跟前敬孝,都贬为官奴、官婢了,还讲什么骨肉亲情。
云罗只不说话,先让柳奶娘噼哩叭啦地说完,方不紧不慢地道:“家有一老胜过一宝,哥哥拿的主意,许是有他的想法。”
“可他将买些吃闲饭的。牙婆说,若是买下那对姐妹花,老秀才可以白送。”
买小的送老的,倒也新鲜,那老的便是白送也没人家愿要,这领回去还得给他养老送踪,可不是买了个老先人,还得有人服侍照顾,干不了活更得浪费粮食。
说到钱的事儿,柳奶娘越发生气,“最可气的是万财这混账,牙婆都说一百两银子,他居然说这等优秀人物,二百两都使得,还给涨了五两银子。我的老天,我活了这么几十年,第一回听说这般还价的,高兴得牙婆没与他叩首感激。”
石头可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只怕其间还有云罗猜不到的缘故。
“小姐,奴婢拦了,怎么也拦不住,他急着付了一百零五两银子,一会儿只怕就要领回府来……我可没这等表侄,竟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没把人活活给气死。”
云罗等着石头上门,这一日,石头直至二更也没出现。
柳奶娘想着刘顺的事,往大门、后门跑了好几趟,嘴里嘟囔道:“不会是携银钱跑了吧?”
云罗道:“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柳奶娘忧色越重,“小姐到底年纪小,不解人心,若真是如此,那么一大笔银子,可不就没了。”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了这些银子可如何是好。
接下来几日,云罗依旧没见着石头。
柳奶娘越发担心了,竟与云罗告假说要出去寻人,云罗拿了两块缎子来,让柳奶娘选了块天蓝色茧绸给石头做春裳,令绣桃为她新做一身桃红色的春裳。说了几句好话,哄着柳奶娘与绣桃安心呆在东阁。
然,偶尔闲下来时,柳奶娘打发杏子去大门、后门、小门处打听石头的事,杏子欢喜的去,又闷闷地回来,“娘,我问过萧忠伯、萧实叔了,他们没见着表哥,还问我表哥是不是不住客院了?”
柳奶娘骂了句“这个没良心的”,莫不是真卷了云罗的银子不见了。
云罗早前坚信石头不是这样的人,可转眼好些天都不见石头的影子,心头有些七上八下,犯了迷糊,不免多想一些,一面害怕被柳奶娘说中,一面又暗自宽慰自己。
明儿是二月初五,一早便约定好,这一日要去镇海寺疗伤治病。
到了夜里二更,柳奶娘一觉醒来,却见云罗的屋里亮着灯,绣桃在榻上睡得沉稳,白日要给云罗缝新衣,晚上还要侍候,许是太累,不知道云罗起床正立在窗前,娇小柔弱的人儿静静伫立,一动不动,仿佛石雕一般。
柳奶娘静静地凝望,看着心事重重的云罗,有道不出的怜惜。
云罗悠悠道:“奶娘,石头哥哥他……”
柳奶娘这几日一直担石头会是第二个刘顺,可这会儿,她生怕云罗越发担心,道:“万财一定会回来的。”
老秀才祖孙三人并没有如她们猜想地领回萧府,而是连带着石头一起没了消息。
城南的文房铺东家已经收拾妥贴了,由牙行查验后再交给石头,柳奶娘去打听过,“李爷去扬州查看铺子去了,说对那边的铺子感了兴趣呢。”
钱塘城已经够大,好好儿的,石头竟说要去扬州,事先竟没与柳奶娘和云罗商议。
云罗道:“明日,我要去镇海寺治病,我不想让大将军、大太太知道我与空慧大师交好的事,到时候还得瞒着萧忠伯他们,不让他们知晓我去镇海寺的实情。”
柳奶娘轻轻走近,“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云罗想有自己的秘密,而瞒着萧府里不是自己的人只是其中之一件,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秘密会越来越多。“少一人知晓,少一人担心。我不想让大太太为我忧心,亦不想大将军因此愧疚。”最真的原由,藏在她的心底,她是在为他日离开做谋划准备。
柳奶娘心头一酸,“明儿我陪小姐去,天一亮,我们从小门离开,不会有人知道,我会叮嘱绣桃,就说你还在东阁,杏子虽小,也不会乱说话,我教过她的。”
云罗抿唇一笑,嘴角含着一抹浅淡的忧愁,却是笑而不语。转身回到绣榻,柳奶娘为她掖好被子,嘴里低低的哼唱着江南软侬小曲,咦咦呀呀,传至耳膜,电光火石间,她轻轻地道:“奶娘,待到天气转暖,你带我去瞧戏吧。”
柳奶娘怔怔地问:“戏……戏?”
“就是听人唱曲儿,有时候像评书一样,有故事……”
“小姐想听评书,还是要听曲儿?你若想听,我令萧忠伯请个唱曲儿上半日,让你好好儿地听。”
这里竟然没戏?不,是这里没有戏曲。
曲是曲,评书是评书。
为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