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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涛和周兰约好了一起去拜望杨教授。他们选择了一个稍许凉爽的日子上岛,因有陈蕊的事先通报,所以到达时,杨教授已备好茶具等候多时了……

杨教授把着一柄黑色的紫砂壶,有条不紊的给他俩涮茶杯、斟茶。边涮边斟边说:“有贵客来,我就喜欢自己温茶出来给客人斟上。丰子恺先生有一幅漫画,漫画旁题的字是‘夜半煨芋劝客尝’。夜半了,能够煨一只山芋出来劝客人品尝,那是何等从容的心境呀!且不说山芋是不是好吃,单那份心意也是怠慢不起的。所以,后来我就养成了习惯,贵客临门,我务必要亲自沏茶。倒霉的时候,在劳改农场劳动改造,条件不许可,没有好的茶具和好的茶叶,便用水壶或者瓦罐烧水沏;恢复工作了,条件好转了,我也讲究了不少。比如这茶具吧,一等一是渐江绍兴的;这茶叶铁观音吧,一等一是福建安溪的。不喝洒,不抽烟,生活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嗜好,不能再随便和再勉强了!”

“杨老师一定吃过不少的苦吧!”听了杨教授的话,周兰由衷地问道。

杨教授望着周兰,微笑:“苦吧,吃过,但不是很多。刚改革开放那阵,上演了一部电影,叫《红牡丹》。故事情节早忘了,但蒋大为唱的主题歌还依稀的记得几句。什么‘有人说你富贵,哪知道你曾历尽贫寒’;什么‘有人说你娇媚,娇媚的生命哪有这样丰满’;还有‘冰封大地的时候,你正蕴育着生机一片;春风吹来的时候,你把美丽带给人间’……咱们那一代知识分子嘛,没有谁是真正一帆风顺的。还好,活着,没有倒下,更没有倒在祖国法制春风吹来之前。像吴晗,像老舍,他们死的真是冤呀!所以,我发誓只要活着,就要为国家的法制建设拚碎最后一把骨头。什么叫法制建设,学者,专家,教授,各有各的说法,我给学生们讲课,直截了当,我告诉学生们,法制建设就是铁笼子建设,就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齐心协力地打造出一个牢固的铁笼子来,然后把强权关进去,锁住,不让强权为所欲为。法制越健全,铁笼子就越牢固;反之,铁笼子就只是摆设,只是政客们变本加厉地获取强权的一种道具……是时候了,不能再等,如果法制建设跟不上经济建设的步伐,那么,经济建设所取得的成果终究都是要向权力流动的!”

“杨老师,听说你参加了《警察法》的修订,是吗?”周兰又问。

“是的,但不重要,估计明年人代会讨论通过后就要颁布实施了吧!”

“《警察法》颁布实施了,咱们警察执法就有了保障……”

“你太天真了吧,咱们的女警官!要想真正有保障,不是一部法律的出台,而是若干部法律的出台。只有若干部法律出台了,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法律体系,才能算是有了保障,但都只能说是有一定的保障,而不能说是有完全的保障,为什么呢,因为把所有的法律都落到实处还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杨教授给陈涛和周兰续茶,见陈涛沉默不语,问道,“小陈,咋不说话呢?听你妹妹讲平时你是很健谈的呀!”

陈涛笑一笑:“我在听你讲哩!”

“既然来了,就别拘束,要像你妹妹那样,想说就说,想唱就唱……听说你到学校来找过我?”

“是的,你正好生病了!”

“有什么事吗?”

“没要紧的事,只是想向你讨教。”

“讨教什么呢?”

陈涛又是浅浅的一笑:“当时写了一部书,是关于基层派出所队伍建设的,想拿给你看一看,提点意见,然后争取在你的帮助下能出版。”

“今天你把稿子带来了吗?”

陈涛摇头:“不麻烦你了,我想了很久,许多观点和提法都欠成熟……我现在正着手写一部想,可能我的思维更适合文学作品,所以,那部书放弃了!”

“想当作家了?”

“不是想当作家,而是想用文学作品来反映我们警察的生活……杨老师,你见多识广,你认为我能写出好的文学作品来吗?”

杨教授沉思了片刻,说:“能不能写出好的文学作品来,我认为关键的不在于文字基础和文学功底,而在于对生活的热爱。文学是一门需要激情和爱心的艺术,如果你对生活不热爱,最好就不要去尝试写作。我曾看过一付对联,上联是‘只为苍生说人话’,下联呢,也许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假如你不知道的话,我倒是想听一听你怎么一个对法!”

“不替昏官唱赞歌!”陈涛说。

“为什么不说‘贪官’而说‘昏官’呢,记得原话好像说的是‘贪官’吧?”

“贪官可恨人人皆知,而昏官可恨却并不是人人皆知的。贪官再贪,毕竟是贼,偷偷摸摸的不敢过度张扬;而昏官就不同,他们自恃无过,整天沽名钓誉,不知羞耻;所以,作为文人,不替贪官唱赞歌是责无旁贷的,而不替昏官唱赞歌,却完全是出于一种道德的良知和义务……”

杨教授伸出大拇指,望着陈涛微笑:“好,年轻人,想当文人就应当首先学会腰杆子硬。写吧,写完了我帮你出版……”

小刘从楼下跑上来,走到杨教授身边,打断了杨教授的话。他附着杨教授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杨教授的脸色猝然间变得青紫起来。只见杨教授轻轻的将茶杯放到了茶几上,闭上双眼沉思,良久,叹息一声,对小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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