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透斯一窒,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他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不,不是这样的。”却在即将开口的刹那变得迟疑。

于是他看着阿尔兰的眼神渐渐淡了下来,明明还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但是他看得出里面的漠然——他从来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过的漠然。就算是初遇的时候,年幼的教皇看向他的眼神依旧是温暖的。

“我不能抛弃他们,阿尔兰虽然我现在不是德加的皇帝,但是我的体内流着索恩家族的血脉,我是荆棘家族的后代,我不能看着我的子民受苦”他喃喃着,颤抖着说,不知道是想说服自己,还是想说服他人。

阿尔兰推开了他的手,从他的怀里跳到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踉跄,路透斯下意识去扶,手臂上却传来清晰的痛感。

年幼的教皇打掉了他的手。

那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的怀抱空空荡荡,而那个本来应该依偎着他的人,却站在他的身前。

炽烈的日光下,银发流转着冰冷的光,他那样淡淡地看着他,仿佛风平浪静的海面。

黑发少年身体微微颤抖,他看着脏污而泥泞的码头,泥水几乎溅湿了孩童的白袍下摆。他从来不愿意让这些东西去弄脏他的袍角,但是现在阿尔兰宁愿置身于尘埃,也不愿意靠近他。

“骑士,你玷污了我对你的信任。”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宣誓的吗?”

少年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牙关都在打颤。

——他将付出他的忠诚、生命以及灵魂,献给他的教皇,他会做阿尔兰想要他做的一切。

他被囚禁在黑暗之塔里,日日夜夜都在寂寞与虚无中沉浮。灵魂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在那漫长的死寂后终于迎来了他的救赎。

为什么他们的想法会截然相反?

“陛下”蠕动的嘴唇最终吐出一个破碎不堪的词语,仿佛费劲全身力量。

自从他成为守护骑士后,就再也没有叫过“陛下”这个词。他从来都是唤他的名字:“阿尔兰”。

但是现在他的意愿违背了阿尔兰的意愿,他和他的教皇产生了冲突。

“跟我上船,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阿尔兰轻声说,给出最后的机会。

路透斯跪倒在他身前,汗湿的发丝搭到了青筋暴起的额角上。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少年绝望而痛苦,孩童却渐渐变得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路透斯一颤,哑声道:“我的哥哥,伊泽克森他也是守护骑士吗?”

“是。”他是你的守护骑士。年幼的教皇挑起眉,似乎很疑惑为什么他会提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难道伊泽克森是路透斯守护骑士这件事,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弟弟?

路透斯蓦地低声笑起来,低沉的声音弥漫着疯狂与痛苦,他甚至从那里面听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你在看谁呢,陛下?”内心深处传来难以自抑的痛苦,仿佛即将被劈成两半。微不可闻的声音飘落在空中,下一秒就随着呼呼作响的海风消散。

阿尔兰的银发被吹得烈烈飞舞,他皱了皱秀气的眉:“什么?”

然而他不打算再说了,能够问出这句话就已经到达了他的极限,脑海中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面庞不容许他做出任何质疑,那是他的可亲可敬的兄长,是教廷内以忠诚闻名的骑士。

少年的路透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兄长为了他,放弃了年幼的教皇。

而此刻,他的选择,与当年的伊泽克森,何其相似。

年幼的教皇眼里勾出一抹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讽刺的光,该说果然是兄弟吗?选择一模一样。

伊泽克森把路透斯扔给他,教他背上这个责任。辛辛苦苦地把少年拉扯大,现在路透斯也选择离开。

教皇和骑士间的契约,却要被一方撕毁。

黑发少年跪在地上,捧起他垂在地面的袍角。纯白的衣袍下摆有脏污的痕迹,刺眼而不和谐。他轻轻的亲吻着他的衣摆,并不顾及脏痕,像蜻蜓点水般掠过。

“陛下”少年路透斯说,缓慢而慎重,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便在那一刻,异变陡生。

强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袭来,层层叠叠连环爆炸开的法术威力何止提升一倍。猝不及防之下,随光乐只来得及施加一个护身术将两人笼罩在内,却依然受了不小的震荡。

路透斯霍然抬头站到他身前,但是袭击从四面八方产生几乎没有空隙,他只来得及给两人施加防身术,但是还没有阿尔兰的防御强。

那样熟悉的光明力量——是教廷!

数个七阶圣术叠加的效果不亚于八阶,何况里面还夹杂着威力巨大的卷轴,银发教皇勉强撑起防护罩,挡下外部圣术攻击。

“真是感人的话别呢,连我都快被感动了。”优雅的声音响起,两人都望向声音发源地。金发蓝眼的骑士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久不见,阿尔兰阁下。”

是当年给他灌下毒药的那个骑士,洛里斯!

阿尔兰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感受到了洛里斯身上淡淡的力量波动,几乎庞大到了教人忌惮的地步——九阶吗?

年纪轻轻就达到九阶的圣骑士,果然对得起格里高列挑人的目光,如果不是他背叛的话,原本应该是保护他的主力人员之一。

“一别多年,您还是这副孩童的样貌,看上去都惹人怜惜。当年送给您的药水,还好喝吗?


状态提示:第39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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