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穿越重生>化仙鬼>第一零六章 黄雀在后(十)

“一饵爱,一饵恨?”苍决跟着重复道。“霍姑娘,我不太明白。”/p

“这张网庞大、复杂,远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霍姬清抬起头,又缓缓垂下,“蝴蝶跃沧海,薄翼卷乾坤,沧海犹自在,乾坤无转圜。”/p

紫绡面带惊慌,搭在桌上的手已开始微微发抖,药蛮儿望定她,神色黯淡,从袖子里伸出手,在她手背上按了按。/p

苍决不通文墨,对这话似懂非懂,抬眼时的片刻惶惑,被霍姬清那双落花眸子全然捉了去。/p

“公子,看似寻常的一件小事,有时能决定事情的结局;蝴蝶每一次扇动翅膀,都有可能酿成一场海啸。”/p

空旷的石洞,将霍姬清的声音荡出回响,那音色便平添了几分扑朔迷离,带着出奇的悱恻和静谧,无端让人觉得暗涛汹涌。/p

好像在等待海啸一般,三人神色严峻,不自觉扶正身形。/p

“爹爹双饵齐下,乃是摸清了这张网上所有人的命门。”霍姬清扫过三人,斜斜望向洞穴尽头青黑的石壁,目光逐渐涣散开来——/p

“我骨肉重塑,既已成饵,爹爹便一定会拿我垂饵虎口。这几年,我虽被珵光收了魂,揽于锦袖之中,可对于时日变迁,并非一无所知。/p

五年前的春天,爹爹在宿安明月楼为我设擂,‘比武招亲’。不管打的是个什么幌子,亦不管结果如何,这擂台不是为旁人摆的,而是为珵光。”/p

药蛮儿猛地一滞,明月楼大掌柜卢明月的记忆瞬间卷土重来,富甲一方的霍知遇,竟被他生而为人时的市侩和庸俗,给掩盖的干干净净。/p

他虚虚望向霍姬清目光的尽头,仔仔细细地翻阅着过往,那一日人头攒动,那一日囊获千金,那一日,霍家小姐耳挂轻纱、环佩叮当,被几个绿衣丫鬟簇拥在中间,从后门步进了明月楼。/p

之后呢?之后自己跟在后面痴痴地看,还恼羞成怒地、在几个指指点点的伙计屁股上踢了几脚。/p

霍大老爷,佑光天帝,自己曾与那滔天迷局的谋划者比邻而居却浑然不知。/p

倘若那时灵息未封,今日这场塌天之祸,便也不会酿成了。/p

霍姬清收回涣散目光,缓缓站了起来,叹口气,手挽莲袖幽幽踱开步子,“彼时彼刻,爹爹大概早已算好,珵光恰好要从那里经过。/p

那时我坐在窗子一旁的墙边,冥冥中觉得窗外站了个人,便起身去看。我那时不认得珵光,只觉得那身锦袍分外耀眼。/p

他端端立在人群之上,脚踏虚空,就定定望着我,眸子柔和,似有话说,如同在望一个故人。/p

一切都是那斗篷男子办的,设法缄我之口,设法褪去我脸上薄纱。/p

微风卷过面纱时,我陡打个机灵,一下子明白过来,爹爹用五年时间,塑我成旁人形状,为的就是这个人。/p

我不能害他,连忙掩住面颊,向一旁躲了去。之后,他大概就走了。/p

那天爹爹很是不快,回家后便张罗着草草将我嫁出去。我猜测爹爹大概失手了,那个锦袍男子没有上钩。/p

打那天起,爹爹便不再管我,自然也不会再来我的闺阁。我心想,左右我也是颗废子,能过几天清静日子了。/p

到时候爹爹让我嫁谁,我便嫁谁,只要不拿我去害人,我无怨亦无悔。”/p

这个故事的另一面,苍决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却不想它本身竟如此叵测。此时再看霍姬清,心中滋味复杂。人说最苦莫过人情,此话书不尽其中万一。/p

想着这迷局,想着霍姬清对珵光的不怨不恨,不由得对这人族女子肃然起敬。/p

可珵光后来还是上钩了,说明他对圣灵女的痴情半点不假。苍决越发的、想要听听珵光的难言之隐了,“霍姑娘,你的意思是,打那时起珵光就陷在霍知遇的局里了?”/p

“非是那时。”霍姬清转回身,低垂了眸子——/p

“五年前的秋天,我大婚当日,花轿迎门,十里红毡直铺到锦歌城。爹爹将我嫁与锦歌阮家,说,不枉父女一场,总要为我择个良人。/p

听闻阮家大公子阮时隐,是个豪爽磊落的性情中人,我心中欢喜,心想我虽命苦,可能得一良人共白头,也算是个好结果。/p

谁知就是那日,花轿摇摇晃晃,走着走着,我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p

醒来时身边躺了个金袂女子,不知是生是死。珵光就站在我一旁,还是那身锦袍,表情却是冷冷的。/p

我怕极了,哭闹喊叫,统统没有用,他似乎知道我并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过我。/p

他迷我神志,与我共眠,时间愈久,他便愈痛苦。日复一日里,我听他说过许多话,一点一滴我都牢牢记在心里。/p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莲颂,亦将我唤作“阿颂”,每每提及,总是一副悔不该当初的形状。/p

他说,‘阿颂,你错怪我了。赤光狼子野心,偷走饲魂玺,背叛天族,与灵族一气,倘若不杀他,终有一天他连你都不会放过。’/p

他还说,‘那孩子是赤光操纵饲魂玺的钥匙,留不得。’/p

他又说,‘天帝降旨,我已拼了性命保你,我做冷漠态,辱你斥你,无非是要身后的昆仑侍卫明白,我不在意你,我只是问天帝讨个玩物。这样,你便能活了。’/p

我神志被迷,什么话也说不得,只能痴痴将他看着,我甚而都不知道我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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