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他妈的!”巴蒂塔斯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巴尔卡确认他活不了后立刻道:“拉上幕帘,把这里收拾干净,立刻!”

巴尔卡的身体被侍卫拖出去,层层幕帘掩盖了方才所有恶行。一名白衣白发怒气冲冲的老人进得门来,女主人露迪雅立即稳定心神迎上去:“行政官大人半夜过来有什么急事?”

“这得问你。”行政官厉声道,然后看向一身狼狈的巴蒂塔斯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巴斯塔喘着粗气道:“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奴隶。”

“那恐怕不会是一个了。在你们公馆出现的那个该死的信使说我表弟的遗孤尚存,但我们却在断垣残壁中发现了那可怜孩子的残骸!”

他的话音一落,巴蒂塔斯夫妻两人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我一定会严查此事,一定。”

林平之趁着所有人都忙着善后之事时悄悄从原路退了出去。

他在露台上看到运送巴尔卡的侍卫走出公馆大门从山上的小路下去。

他想了想,随即匆匆跳下阳台回到训练场偷偷进到了克雷斯的房间。那个高卢人不久前身受重伤,他的房间有大夫留下的伤药。

天神庇佑,房间里没人。

“你在干什么?”

当林平之将仅有的几个瓶瓶罐罐打包欲走时,一个好整以暇的声音悠悠在门口响起。

林平之动作一顿,回过神正看到斯巴达克斯站在门口,自己刚才的行径想必已尽收他眼底。

他垂下眼装出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对方却不吃他这一套,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问:“有人受伤了?”对方却似听不懂,斯巴达克斯不由笑道:“不久前你和阿舒尔的唇枪舌战记忆犹新,现在又哑巴了吗?”

装傻被毫不留情地揭穿,林平之心中焦急,也不想将事情告诉旁人,只上前几步低声道:“让我过去。”

“偷窃是重罪,你得给我一个装聋作哑的理由。”

林平之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抓起对方的左臂举到他面前,上面的烙印是每一个巴蒂塔斯家角斗士的标志。他撞开对方低声道:“救你的兄弟。”

雨越下越大,隔绝外界的高墙有侍卫站岗,要出去势必得引开他们。

正在林平之正愁该如何避开他们时,斯巴达克斯走到他前面,对那两名侍卫道:“进来喝一杯吧,宽容的巴蒂塔斯不会怪罪倾盆大雨之下暂离岗位的忠诚护卫。”

“我们怎能拒绝冠军的邀请。”远远与屋内女奴眉目传情,侍卫们放下兵刃跟随斯巴达克斯离去。

林平之看了眼对方的背影,然后冲进滂沱的雨幕靠墙边石柱爬上围墙,然后翻身一跃消失在了训练场中。

暴雨让人睁不开眼睛。林平之浑身湿透地站在荒芜的山地中,在黑暗中眯起眼仔细辨认方向。

他用衣摆擦了把脸,然后按照记忆开始一路寻找,一边仔细搜索一边轻声叫巴尔卡的名字。

湿滑的山路泥石令行走十分不便。林平之盲目地寻找,心知时间久一点巴尔卡的危险就多一分。但无论巴尔卡是死是活,他都要找到人给皮洛斯一个交代。那善良男孩的伤心已是不可避免,但至少林平之能让他不受谎言蒙蔽。

滴水恩当报以涌泉,林平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脚下忽然碰到柔软的事物,林平之一低头随即欣喜道:“巴尔卡!”

他一蹲下来就立刻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虽微弱但一息尚存。

林平之不由心生敬佩,这只强壮的野兽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生命力顽强得可怕。但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也活不久了。

雨水冲刷加速了巴尔卡的血液流失速度。林平之抬头望向四周,然后吃力地将人高马大的巴尔卡

拖到一废弃的残破马车下避雨。

巴尔卡像具死尸一样毫无动静,染红了皮肤的粘稠血液让林平之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那狰狞的剑伤,那几道狭长的口子深可见骨,被泡得发白的皮肉可怖地外翻。林平之看了看情形危急但还有意识不断发抖的巴尔卡,随即将带来的缝针工具拿出来,咬紧牙关一手将他的伤口紧紧捏在一起,另一手开始缝合伤口。

对方的身体像条活鱼般本能地抽搐弹跳,那股濒死爆发的力量让林平之险些按不住。因为线不够,他只能先将对方腹部露出一截的肠子塞回去,那种柔软易破的触感让他不寒而栗。林平之抿紧嘴将这个最严重的伤口缝合,最后把已经被泡成糊状的药粉全都厚厚地敷上才松了一口气。

尽了人事,接下来就只听天命了。

有大雨至少他不会缺水。林平之猫着腰走出马车底下,找来些石块将入口挡起来,然后返回了角斗士训练场。

公馆里的人全都休息了。林平之故技重施翻墙进去,发现住所的铁门已经锁上后只得躲在饭堂门廊下将就一晚。那里的地面相对干燥,林平之将贴在背上湿重的头发撩到一边拧干,身上渐渐有些发冷。

明天才能告知皮洛斯了。林平之回忆着阿舒尔偷袭巴尔卡的情景,还有不久前巴尔卡威胁阿舒尔的事情,隐隐觉得巴蒂塔斯发怒必和这个人有关。

雨停之后林平之藏在建筑旁边一堵矮墙之后,等到日出前大门打开他便若无其事地混进人群,很快找到了垂头丧气的皮洛斯,他被尼亚斯勾着肩膀,一只眼睛淤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绝望表情。

仅仅这么点时间,尼亚斯就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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