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轰然之声,像极了六月天气里自远而来的闷雷。
听着像是极远,可猛然间的一下子,又像是直接在心口炸裂。
城市的街道塌了,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尖锐木棍,人落下去,转眼就是透心凉。
那比长安城墙还要高的城墙,也塌了,正轰隆隆的往下落石块。
无数的民夫,夜以继日的搬了好几个月才垒上去的石块,落下来,也就转眼的功夫。
李傕眼睁睁的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落入陷坑,像是肉串一般,被挑在了木棍的尖端,又被随后塌陷的建筑掩埋。
但他无能为力!
他除了红着眼,无力的怒吼之外,无计可施。
“将军,快撤吧,这城要塌了,里面到处都是陷阱!”王昌的身上被落石砸出了好几道口子,但恍若未知,依旧紧紧的护在李傕的身边。
“想坑杀我,好毒的心啊!”李傕脚下一个不稳,猛地一把抓住了王昌,这才勉力站稳。
王昌一看这情况,心中焦急,越俎代庖的发了军令,呼喝全军撤退。
李傕没有说任何的东西,此时他的眼中,只有这满目狼藉的城池。
入目所见的每一处大坑里,都埋葬着他麾下的将士。
这伙贼人心里之毒,简直令人发指。
他们设计的这些陷阱,显然是经过的精密计算的。
一两个人站上去没事,但当人数增加的几十上百,轰然一下子,就下去了。
而这样的陷坑,密密麻麻,遍布整座城池。
他们这是把整座城池,都挖空了。
李傕在亲兵部曲的护送下,终于跌跌撞撞的吹了城。
大地依旧在颤抖,巨大的石块犹如冰雹一般,落得更凶了。
这座相国心中誓要成为世间最坚固之城的城墙,此刻差点成为了李傕等人的要命城。
就在他们冲出去没多久之后,那伟岸的城墙,倒了。
王昌长长的松了口气,瘫在了地上,犹如一条热疯了的狗,大口的喘着气。
他们的命,就在这盏茶的时间内,总算是保住了。
再差一步,或许就是全军覆没。
“这不可能,这群贼人他们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李傕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
凿空一座城池,预设这么多的陷阱,这需要多少的人力才能完成?
凭着区区百人,怎么可能做到!
宋果搀扶着李傕的胳膊,低声说道:“将军难道忘了,万岁坞如今才仅仅只是修筑了一半左右,尚未竣工,城中有大量的匠工和民夫。”
李傕一脚踹开了一名不知所措的士兵,面色一片铁青。
“狗贼,狗贼,狗贼!欺人太甚,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本将军也要将他们凌迟处死!”李傕面目狰狞的怒吼了一声。
战场失利,怒吼喝骂成了他此时唯一的宣泄方式。
连敌人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李傕就接连损兵折将。
此刻一股气血盘旋在心口,憋得他直想原地炸裂。
宋果艰难扶着李傕,他被石块砸到了,内脏好似都碎了,但却不得不尽忠职守。
听着李傕一句接着一句的狠话在耳边狂飙,宋果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将军,这伙贼人,恐怕并不简单!这样的手段,可非一般人能办到的。”
“放屁!”李傕猛地回头吼了一声,横飞的唾沫喷了宋果一脸,“仗都打成这般模样了,他们还能算是寻常的贼寇?当然不简单了。”
裹挟兵马数万人的贼寇,他也杀过,可没有见过如此难缠的。
还仅仅只是百人!
百人啊!
他的两万大军,被人家一百个人给玩了!
关键他到现在连敌人的一个毛影子都没有看到,他都没有亲眼看到这群把他杀得晕头转向的贼寇到底长什么样子。
宋果强撑着笑意,抹了一把脸,回头看向已经彻底变为一片废墟的万岁坞。
浓烈的血腥之气,像是迷雾一般,从瓦砾堆上的散发了出来。
“将军,这……当如何给相国汇报?”宋果不想再去纠结这一战的利弊得失了,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善后吧。
李傕神色微变,悠然长叹了一声,“该如何汇报,如实上报吧。命人查清楚这伙贼人的底细,希望不是皇甫嵩的部曲吧。”
这一刻,李傕已经变得冷静了。
愤怒归愤怒,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布置接下来的事情。
宋果低应了一声,便听到李傕又说道:“重整军马,清点一下人数。”
“喏!”宋果再度应了一声。
其实已经不太需要仔细的清点了,一万五千人马,此刻完整跑出来的恐怕不足一半。
他的两只眼睛一扫,大概就能看得出来。
走了两步,宋果忽又折返了回来,欲言又止的说道:“将军,末将忽然想起一件事。这支小股贼人或许……或许真的是皇甫嵩的部曲。”
李傕锐利的目光,猛地盯住了宋果,“你想清楚再说。”
宋果的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说道:“卑下之前听同乡人说起过一些事情,此刻一对照,觉得应该让将军知晓。”
“说!”李傕喝道。
宋果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有传言,皇甫嵩曾花费重金打造了一支小股部曲,似乎也仅有百人左右。那支部曲,用的皆是最好的甲,最好的刀。只不过,这件事当时知道的人不多,大家也都当做笑谈在说。”
“末将刚刚仔细回想了一下,劫掠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