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说道:“瑧儿,再怎么说,你都要吃饭,你不吃饭,奶奶她老人家,还有我,怎能不替你担心?”
太后接口道:“是啊,瑧儿,你爹爹日夜操劳国事,甚是辛苦,天天还要为你提心吊胆。你为了他想想,也要吃饭。”
白衣雪寻思:“爹爹?操劳国事?嗯,这位想必就是当今的皇上了。”只听莫翎刹低声说道:“我……我知道的,可是我……我没有一点胃口。”
太后柔声道:“奶奶知道,他……他是为了瑗儿才成了这样,他是个好孩子,奶奶的心里也很难受。可是就算你没有胃口,也要勉强自己吃几口,这样你也才有气力,去守着他,帮助他,让他早日康复,是不是?”
赵构道:“瑧儿,你放心,爹爹已经下旨,让御医们尽快拿出最好的诊疗方子,不惜一切也要救他。”
莫翎刹低声道:“多谢爹爹。”
普安郡王赵瑗也道:“多谢爹爹!这位小兄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他若是不能医好,孩儿于心何安?”
赵构道:“如此忠勇之人,却遭此等劫难,实为可叹。我已下旨,凡是此次护主有功的,朝廷要一一予以奖渥。”
赵瑗垂泪道:“湛智大师他……他……”赵构曾数次御驾明庆寺,虔心聆听湛智方丈讲解佛法精义,与湛智私交甚笃,闻言不禁心中悲恸,泫然欲泣。
太后缓缓地道:“九哥儿,你为宗社苍生,日夜忧勤,也不要太过哀痛,伤了自己的身子。湛智方丈与老身俱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倘不能以智慧照破烦恼,无始生死,凭何出离?”赵构是徽宗赵佶的第九子,故而韦太后称他“九哥儿。”
赵构道:“是。”
太后道:“是以世上剃染虽多,如湛智方丈这般明心见性,开悟证果的解悟者,实则少之又少。”
赵构垂手而立,道:“是,孩儿知道了,多谢母亲大人开示。”白衣雪寻思:“听他们母子讲话的口气,湛智方丈多半症重不治,已然离世往生。”
莫翎刹恨恨地道:“爹爹,三个天杀的贼秃驴,找到了没有?”
赵构叹了口气,说道:“皇城司正在城内全力缉拿,目前尚无确切的消息。”
太后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阴法韩手下的察子们,平素里深文周纳,动辄便要拿人,抓人不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吗?老身听说三省六部的大员们,平素见了他们,也要礼让三分,他们如此无所不能,怎么现如今连三个大活人,都抓不到?平日里的能耐都到哪里去了?”
赵构被母亲一顿数落,神色尴尬,只默不作声。太后道:“他们到现在难道一点线索也没有么?”
赵构道:“是。皇城司查遍了全城,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顿了一顿,向赵瑗道:“瑗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赵瑗道:“爹爹,孩儿想,那三个番僧相貌古怪,并非中土人士,临安城虽大,但三人目标极大,倘若没有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地,想要找到他们,应非难事。”
赵构在屋中来回踱步,沉吟道:“嗯,瑗儿,你觉得这其中有何古怪?”
赵瑗道:“孩儿在想,那三名番僧武艺高强,想要悄悄地潜入寺内,躲在暗处伺机伤人,原也轻而易举,但那日爹爹龙体欠安,这才临时着孩儿代为前往明庆寺,不知……这三名番僧又是从何得来的讯息?”
赵构遽然一惊,停了踱步,暗想:“是啊,我那日突感倦乏,方才临时起意,让瑗儿代我前去祭祀。三名番僧如何能这么快得到讯息,早早等候在了寺中?前几日阴法韩密奏,有金国的奸细混入了城内,莫非这三名番僧也是金人的奸细?难道……他们本是冲着我而来的?”想到这一层,顿感脊背一阵发凉,微一沉吟,说道:“明化砺呢?”
门外有人应道:“微臣在。”
赵构沉吟半晌,道:“你去查一查,那日跟随普安郡王一起前往明庆寺的,都有哪些人?其中有没有什么异常?记住,要暗中探查,不可打草惊蛇。”
赵瑗此次明庆寺遇险,虽是侥幸躲过一劫,但身为殿前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的明化砺护卫不周,自是难辞其咎。他诚惶诚恐,躬身道:“是,是。臣明白,臣即刻去办。”迈步就要匆匆出门而去。
赵构道:“且慢。”
明化砺转过身来站定,道:“陛下还有何旨意?”
赵构沉声道:“那些已经捐躯殉难的宿卫,可不必查访,他们的家中还须多加矜恤才是。记住,先从没有受伤的宫中宿卫,以及王府的护卫查起。”
明化砺道:“陛下仁厚圣明,睿德深重,微臣感激涕零。”
赵瑗听了,顿时想起张燕岱来,心中一阵难受,转过脸去,悄悄地拭去眼中的泪水。
太后道:“对了,明庆寺中的那些和尚们,凡是可疑的,你也大可暗中查一查。”
明化砺躬身道:“微臣谨遵太后懿旨。”
待明化砺走后,太后道:“九哥儿,你是怀疑宿卫们当中藏有内奸?”
赵构紧锁眉头,说道:“回母亲大人,眼下朝廷内外,危机四伏,此次逆贼袭击明庆寺,须当查个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此等心腹之患,须彻底消除,方才安心。”
太后见他双鬓已是斑白,嘴角微微下垂,大有苦意,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啦,老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