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阮玉春的身体状况不是十分良好,但还是能经得起一场问话的。
再加上这涉及到人命官司,事关重大,衙差跟大夫商量过后,决定由大夫随诊,把人抬到衙门里去。
担架上的阮玉春看上去面如土色,十分的萎靡不振,失魂落魄。
眉宇间还夹杂着一股死气。
一旁的康泽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他方才在混乱中还被人往脸上打了几拳,这会儿大概有些发散了,看着像个调色盘,青青红红紫紫的。
只是那衙差刚挥了挥手,让人帮着把担架抬走,就见着担架上的阮玉春突然沙哑的颤声开了口:“让她也去!”
只见她那手,颤巍巍的指向了阮明姿。
衙差有些迟疑的看向阮明姿。
按理说,阮明姿也算证人,确实可以上公堂。
但真要说起来,这事跟人家阮大姑娘也没什么关系,再加上阮大姑娘平日里对他们也挺好,诸多照顾,跟县太爷一家子关系也挺好……人家阮大姑娘不想去的话,他们也不太想出面当这个恶人,逼人家去。
阮明姿抱着装有百暝草的匣子,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有点事,得先回府一趟,一会儿我直接去衙门吧。”
衙差忙点头应下。
阮玉春还想说什么,可她又忍不住喉间腥甜,胸腔间一阵难忍的疼痛,竟是一歪头,呕出一口血来。
那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阮明姿摇了摇头,抱着她的百暝草药匣子,悄然离开了人群。
她回了一趟善府,善府里的小侧院给她留了一间小屋子,有时候她便直接住在这里,索性也直接在这边放了些日常衣裳。
方才那一身,在外头那场闹剧里,多少蹭上了些灰土,拥挤推搡间也皱了不少。
阮明姿换了一身衣裳,又把百暝草拿去给了席天地,供他用这个药引调出去琼崖所需的避瘴方来。
做完这些,她见家里的马车正好在这善府停着,索性直接坐了马车去了衙门。
结果去了衙门后,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可巧就碰见了姚月芳,也从对面的马车上下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姚月芳一眼,就见着姚月芳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裙,头上的首饰也换成了素银的。
看着倒是很恪守礼仪。
姚月芳看见阮明姿下来,倒愣了一下,继而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大好看的看问阮明姿:“你来做什么?”
阮明姿很是干脆:“当证人啊。”
“证人?”姚月芳声音一不注意,拔高了些。
随即她就意识到,在公堂之前这样不大妥当,立马压低了声音,警告似的看了阮明姿一眼,“当什么证人,你当时在场吗?”
阮明姿淡淡的看了姚月芳一眼。
因着这是一场宜锦县许久不曾见过的命案,还是家里的小妾杀了婆婆这种耸人听闻的事,公堂外头倒是围了不少人在那看热闹。
“在不在场,公堂上再说。”阮明姿淡淡的提醒道。
不少老百姓都已经往这边看了过来,姚月芳下意识拢了拢鬓间的散发,露出鬓间簪着的一朵小小白花来,她没再跟阮明姿纠缠,一脸悲戚,夹杂着一丝愤怒,迈上了公堂。
阮明姿一晒,跟在后头进了公堂。
公堂上,这会儿阮玉春经过大夫的简单治疗,已经坐了起来,只是她到底是嫌犯,坐在了担架之上,嘴角还残余着方才呕血的血迹,看着人凄惨又萎靡。
康泽跪在一旁,神色十分复杂。
姚月芳一来,便是满脸悲愤的喊了一声“夫君”,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康泽身旁,泪水毫无阻塞的从眼中流了下来,声音也十分悲痛:“都是我,我没有管好玉春妹妹……”
阮明姿跟在姚月芳身后进了公堂,一见姚月芳这番作态,心道看看人家这演技,哪里像方才在公堂之外跟她剑拔弩张的那人?堪称一秒进入自然状态,就这水平,搁在她们现代,多少流量都得喊一声姚老师。
看来这康家的后宅生活,给了姚月芳不少成长的空间啊。
康泽微微嚅动了下嘴唇,看着眼前姚月芳这张与心底那人有些相似的脸,他不由得越发悲从心来,哽咽出了声。
阮玉春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原本就有些煞白的脸,这会儿更是白得像是风一吹就要跑的白纸。
县令在案台后拍了下惊堂木,“台下所跪何人!”
打断了那对夫妻即将抱头痛哭的趋势。
姚月芳也是头一次上公堂,被那惊堂木一敲,吓了一跳,继而连忙跪直了身子,脸上还带着泪痕,回禀道:“回县太爷的话,民妇姓姚,乃是康泽之妻。”
县令“嗯”了一声,又道:“康泽在大街之上,声称阮氏杀了其母,你乃康泽后院中人,可知此事?”
康泽虽说不愿意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眼下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模样了,他也无可奈何。
他当时回府,却听到后院一片痛哭之声,又见姚月芳哭着跑出来同他说,他娘被阮玉春推了一下,跌落台阶正好磕到头,不治身亡。他当时脑子就轰了一下,再加上见到他娘的遗体,又听说阮玉春畏罪跑了,他怒火直冲脑海,跑了出来欲寻阮玉春兴师问罪……结果就在街上,闹出那等事来……
康泽看向姚月芳,他这会儿跪在公堂上,稍稍冷静了下,又想起阮玉春前些日子刚流了个孩子,正在坐小月子,怎么就闹到把她娘推到台阶下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