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住的院子里种着一株巨大的玉兰树,现已零零星星的打了花苞。

淮安王攥着郁离安的手还在院外没进去,立刻就有小厮迎了过来。

“小人见过王爷,见过郡主。”

淮安王摆摆手,领着郁离安走了进去。

郁离安好奇的打量着院子的景致布局,边走边不解道:“今日怎么不去通文阁授课?”

直接到先生的院落里怎么说都于礼不合。

淮安王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奈道:“你这丫头,记性都被狗吃了?沈先生向来身子虚弱,入冬后授课地点都改在这里了。”

郁离安心里一惊,她可不记得沈岚什么时候有过身子虚弱这一出。

怎么不一样了?

郁离安轻轻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地打探:“那大夫怎么说?调理的怎么样了?”

淮安王不疑有他,只是闻言又瞅了她一眼:“你这记性……罢了罢了,大夫说是天生体弱体寒,打娘胎里带的。调理也调理过了,只是没多大成效。”

郁离安暗自攥紧了五指不说话。

怎么出错了……

淮安王目光直视着前方的玉兰树,玉兰花已静静开了一朵。雪白硕大的花瓣在薄雾里清冷出尘,花朵高高立在枝头,倔强又孤高。他叹了口气:“阿离,你什么时候竟对沈先生这么关心了?以前不是躲还来不及吗?”

清风徐来,扫在人的脸上有些凉意,郁离安长长的眼睫眨了眨,没说话。

对啊,什么时候呢?

没走多久,就看到沈岚就从主屋里走了推门走了出来。

一袭墨衫,白底的长袍上墨竹斑斑驳驳。身形颀长,俊逸儒雅。

“见过王爷,郡主。”沈岚走近拱手躬身行礼。

淮安王将他扶起:“都说了沈先生身体虚弱,不必行礼。”

沈岚但笑不语,微微垂眸注视着郁离安,眼中神色莫名。

郁离安抿唇看他,垂下了眼帘。

他的脸色怎如此苍白……

沈岚莞尔一笑,退到一边替他们引路:“王爷,郡主,请。”

穿过新柳抽枝梨花含笑的曲径,一直走到南面的书房,小厮为他们打开房门。

淮安王抬脚进去,两人跟在后面。

三人落座,沈岚拿起一本《乐府诗集》递给郁离安:“今日就学《长歌行》吧,咳咳。”

郁离安接过诗集的手一顿:“先生无碍吧?”

沈岚又咳了两声语气温和若无其事道:“无事。”

郁离安皱起眉,担忧的看着他。

沈岚调笑:“郡主如此虎视眈眈地深情凝视着在下,真是令人不胜惶恐。”

原本寂蝗槐涞寐湔肟晌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自己亲爹的面沈岚居然就这么调戏了她?

郁离安嘴角抽了抽,微微扭头看自家老爹的反应,果然也看到了淮安王抽动的嘴角,手里的茶杯还未送到嘴边就这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淮安王保持着这个姿势目不转睛的瞅着沈岚,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然后又看了眼自家女儿。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

沈岚又掩袖轻咳了声。

郁离安别开了头,镇定自若的将手里的诗集翻开。

跳入眼帘的是《饮马长城窟行》里的一句诗: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

还真是应景。

淮安王放下茶杯揉了揉额角,又忍不住瞅了瞅沈岚。沈岚如此无礼,按理说他应该拍案而起,义正言辞的教训他一番才对。

但是,说实话他很欣赏他……

琴棋书画,煮酒烹茶无一不精,才华横溢又不骄不躁,却不是故意藏拙,而是骨子里的温和谦逊。如若自己有个儿子,他自是希望有个像沈岚一般的。但是他没有……

不过有个像沈岚的女婿也不错。

所以在为郁离安操心婚姻大事的时候也不是没考虑过沈岚。甚至还特意去查了他的家世,但却由此熄了让他做自己女婿的心思。

并非是查出沈岚有什么污点浊迹,而是他的身世太过明朗了,仿佛是预先知道有人会查自己而故意摆给人看的一样。

甚至连生辰八字都摆出来了。

看上去倒是清清白白,可再往下查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淮安王不死心,想再查查,无果。

他不是什么缺心眼儿,怎可能把自己女儿交给来历不明的人?

书房里寂静的可怕。

沈岚端起茶杯用茶盖浮了浮茶水上浮浮沉沉的叶渣,低垂的眼中晦暗不明。

郁离安摸了摸鼻尖,继续翻书。

窗外天色迷蒙,很快就下起了毛毛细雨,远处雨中的玉兰朦朦胧胧,零零星星的花苞悄然绽放。

淮安王左手握住茶杯却没端起,终于打破了沉寂:“先生,还请自重。”

语气里没有一点责备的意味。

沈岚双眼弯了弯,放下茶杯,突然起身退了一步,躬身双手前推过头顶:“沈岚,望求娶靖和郡主。”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淮安王嘴角的笑僵住了,手里的茶杯“咔”的一声四分五裂。茶水滚烫,瓷片锋利,手里很快溢出鲜血,火辣辣的疼。

“父王!”

原本对沈岚提亲一事困惑又懊恼的郁离安见此不由得惊叫一声,作势要凑过去查看他的手。

淮安王“腾”地站起来:“阿离,你先出去。”

“父王,你……”

“出去!”

郁离安拧着眉,不动。


状态提示:22.提亲--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