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诀看着关无忘,目光平静,
“关大人,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小小年纪就斗花饮酒,敞着衣怀从渭河畔走一圈会有无数的姑娘看过来,纨绔子弟的名声从你十六岁就传遍了盛京。”
“你可以对所有事情漫不经心,可我不能,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既然生在宫家,放在我心中第一的,自然是百姓。大周的军队里,全都是百姓的儿子,丈夫,父亲,兄弟,绝不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存在,关大人心中既然有百姓,拿了虎符,自然该做对百姓有用的事情。”
关无忘眸光流转,眸中似有勾子一般,
“宫长诀,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
宫长诀没有回答。
关无忘站起来,淡淡道,
“自少无分菽与麦,
富贵全凭父祖力。
贪赌贪姝又贪酒,
花花太岁称第一。”
关无忘走到宫长诀身边,低头看她,扬起嘴角笑道,
“这是我十六岁时,长安中人唱和我的歌谣,我就是这般的人,既然宫小姐知道,就不该对我抱太大希望。”
宫长诀道,
“关大人,是不是当纨绔久了,自然而然就当自己是纨绔,不愿摘下面具了?”
关无忘闻言,挑眉笑起来,
“我是纨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需要装吗?”
宫长诀道,
“一个纨绔,被卷进陈王一事中毫发无伤,进献了女子给陛下,而那位女子,是当今盛宠的云贵妃。也正是这个纨绔,步步揽过朝中大权。越俎代庖,权侵朝野,文占廷尉,武占虎符。”
宫长诀抬眸,
“你不就是想替关家报仇吗?”
宫长诀的话一出,室中一阵死寂。
关无忘眸中肃杀,手猛地握紧了贴身匕首,似乎下一秒就会动手。
片刻后,关无忘却转而笑道,
“你倒是常常让我觉得意外。”
宫长诀道,
“关大人其实早就知道,朝廷看似仍旧完好,一切井然有序,实则早已是一团乱麻,皇帝掌权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维护皇权,南台扔太平金钱数年,死伤严重,而皇帝却没有半分心疼,仍旧年年如此。不过为了维护自己在百姓当众的威望。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宫长诀道,
“而官场,一盘散沙,越俎代庖的又何止你,几乎每个官员都越权去管别的司,治粟内史一个管财政的官员竟然提着尚方宝剑抄家,而郎中令居然插手宫中内务,独独保护云贵妃一个人,而你,一个廷尉,不过九卿,居然手握兵权,权侵朝野。”
“本该掌权的三公几乎等同于无,御史大夫上谏,不闹得满朝皆知,谏意根本不得采纳,太尉手中,空无一兵,而丞相几度欲归还朝野,却被迫告假。”
宫长诀看向关无忘,
“这些,若非亲眼所见,我也是不会信的。似这般混乱的朝堂,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待危机爆发之时,也绝不可能携手同心,共同抗敌。如今是安然无恙,但似这般安然无恙的时间,绝不可能长久了。”
关无忘收起了笑,
“宫长诀,你到底要说什么?”
宫长诀沉声道,
“我要与你合作。”
关无忘闻言,道,
“我可没有什么能与你合作的。”
宫长诀道,
“你要做的事情,与我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关无忘道,
“那你可知,我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语气随意,却不让分毫。
宫长诀捏紧了茶杯,掷地有声道,
“杀杨元,改朝换代。”
关无忘手中匕首动了动,他的手掩在袖中,大拇指已将刀鞘猛然推开。
关无忘道,
“宫长诀,你知不知道,现在这里只你我二人,我抬手便可杀你。”
宫长诀看向关无忘,
“我知道,但你要杀,在我说出你是为了报仇之时便会杀了我,不必留到现在。”
关无忘闻言,面无表情道,
“你怎就知我不会杀你。”
宫长诀站起身来,与关无忘面对面,
“因为我是宫家的女儿。”
“你父亲要被斩首的时候,满朝文武中,只有我宫家为你父亲求情。”
关无忘冷声道,
“那又如何。”
宫长诀走近关无忘,握住他的左手。
而他的左手中,正攥着一把匕首。
宫长诀抬眸看向关无忘,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只有死人不会说话,你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暴露出去。”
宫长诀握住关无忘的左手,她的手指已隔着衣袖摸到了刀刃。
关无忘却嗤笑道,
“你不过一个女子,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
宫长诀道,
“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楼下人声鼎沸,狼藉遍地。
而楼上雅间内,一片死寂。
两人目光对峙,分毫不让。
宫长诀道,
“我是宫家的女儿,左氏的外孙,若你要做什么,我去游说,是最好的选择,就算二者不答应,为了我,也绝不会将你的计划暴露。”
宫长诀的眸似利刃,比她指尖下的刀更锋利。
“真正大乱,三军不会认你的虎符,只会以宫家为首。关无忘,你手中的虎符,不过能操练军队,拨弄几下细务而已。”
“太平之时,三军尚能给你几分薄面,但若大乱,能掌控三军的,只有宫家。”
“太尉,武臣之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