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兵滚滚、狼烟四起的正面战场之上,多则数十万大军,彼此混在一起;少则也得有个三五百人,彼此捉对厮杀。正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就算是爱兵如子的绝世名将,也肯定无法记住几十万个不同的名字、几十万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所以这盔甲的颜色与制式,也就成了区分敌我最简单的一种方法。
而北燕军普通士卒的皮质盔甲,为了提高产量而简化工序、选定了熟制过后的牛皮本色;而秦军的周长风,为硬拽“上古秦国”来充作门面,所以就定为了曾经横扫八荒六合的黑色盔甲……
至少在目前的华禹大陆来说,身披黑色铠甲的军队,就仅有秦军一家而已。
听到这里,蔡宁眉心一皱,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这伙乱兵凶匪,竟会是秦军主力不成?虽然早就直到他们会来,可这来的也实在太快了些吧!
话,还要分两头来说。
蔡宁之所以率领两万新兵,驻扎在小县怀庆府,乃是因为刚刚得到了周元庆的奉赏与调令。而且这桩麻烦差事,还是他亲自前去紫金宫中讨回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算是把刚刚喂了天佑帝一颗软钉子吃的蔡右相,给彻底得罪了。
就在蔡宁离京回营之前,相府的大管家蔡和,还挤眉弄眼的是相爷要与蔡大将军断绝父子关系。若不是蔡宁回到中州之后,立即将夫人与幼子送回了燕京城;恐怕蔡右相心中的这股怨气,直到现在还难以平复。
其实蔡熹不想让蔡宁与秦军交锋,是他出于父亲身份的一片苦心;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天佑帝还是王左丞,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对于任何人来说,判断战情局势的基础,就是准确及时的情报。而蔡熹纵然经验老辣、智谋高超,也只能在赤乌与兵部的明暗奏疏之中,分析局势的走向。
也正是由于情报方面的偏差,所以在他眼中看来,陈子陵放着并州、石门这条光明大路不走,非要翻山越岭,走禹河北岸的几率,本就不大。
而且如果对方选择冒险行军、走中州、蓟州这条小路的话;那么无论谁率军前去阻拦,也都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首先来说,由三晋入中州这条路线依山傍水,道路崎岖,不便大军通行;而秦军兵精将勇,怀庆府城小民寡,定然难以久持。一旦陈子陵攻下了怀庆府,就算是在中州路站稳了脚跟;过不了几天,他必然会趁势猛攻怀庆府以东的山阳城!
皆时,前路便是一片坦途,而燕京城也就岌岌可危了。
所以站在陈子陵的角度来看,他此去必然全军急行,攻势凶猛异常;而北燕军却也同样会受限于狭窄闭塞的地形,只能被动抵挡,无法出城应敌。
区区一座怀庆府,能存下多少粮食?粮草充足的秦军,哪怕只是围而不攻,蔡宁纵有翻天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蔡宁能够击退秦军虎狼,自己也必然是损失惨重,而且军功还都算在主帅周长安的头上。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蔡熹何必要让自己的长子冒着身败名裂以及战死沙场的危险,去替太子的政敌积攒军功呢?
假如北燕王朝还有日后的话,也总要有人来背上中州与三晋失守的黑锅!皆时周元庆是杀自己的儿子?还是杀他蔡熹的儿子?结果也无需深究。
虽说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赢了没好处,输了掉脑袋的硬仗,当然还是躲得越远越好了。
所以蔡右相大发雷霆,也不仅仅是因为蔡宁忤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恨他当了半辈子的封疆大吏,仍然看不清隐藏在战局背后的深层问题。
正所谓关心则乱,孩子即便获得了再大的成就,在父母的眼中,终究都是那个流着青鼻涕要糖吃的小孩。
能够与南康隔江相持多年的蔡宁,不可能是个只知征战的莽夫、更不是那种“誓要将一腔热血、泼洒九州大地”的“悲剧英雄”。他当然明白这场硬仗无论胜败,都是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亲赴燕京城,向天佑帝陛下讨令。
抛开蔡宁本人的高洁品性不谈,他最近得到了一名非常出色的幕僚。也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位新幕僚告诉他说,秦军主力必然会走禹河北岸这条路线。而且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的话,皆时秦军既无粮草、也无军械,更不会有任何后续增援,乃是一支没有了退路的孤军!
如果把这一伙孤军放入中州境内,并以山阳城为最后防线的话;那么这伙乱兵、不但无法给沿途百姓,带来“重大”损失;己方更可以在天坛山附近,提前留下一股精锐伏兵,并提前进行坚壁清野,叫敌军搜不到半粒粮食。皆时,关门打狗的态势已成,陈子陵要么就等着断粮而亡;要么就牟足了最后的一口气,对城防坚实的山阳城,进行蚁附攻城!
如果战局能够如同此人所料一般,那么有“北燕南天柱石”之称的蔡大将军压阵,靠着两万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募兵丁,也完全足够守住山阳城了。
平心而论,当蔡宁第一次听到对方的言论之后,只是将其当成了一个动听的故事,并未放在心上。虽然秦军的主帅陈子陵,的确不是老行伍出身;但凭着他与周长安在河东城下血战三十几日的战绩来看,至少他不是个愚蠢如猪之人。
至于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战术固然可行,但也要承担万分的凶险。
且不说中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