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二林子’这样的人,虽然只有些‘小人物’的聪明与精细,但比起那些官场中人来说,却有一个极为难得的优点:这种人在认栽之后,往往都会一认到底,绝不像那些做官为宦之人,即便败了也从不‘服输’,反而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谋求‘绝地翻身’的小概率事件。
说的好听点,这就叫韬光养晦、暂避锋芒;说的难听点呢,这就是言而无信,死不认账!
“先生好手艺啊!您不过就是随手一推,我这鼻梁竟然就一点都不疼了!好好好,您的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了!你们也别看我二林子就是个粗坯,可好歹我还知道大夫的帐不能拖欠;但您看我现在这打扮,身上也没有值钱的物件啊!我看就这样吧,你们有啥事要问的就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二林子知道的事,肯定全都如实的告诉你们,权当暂时抵做先生的诊金了!只要我二林子日后还能踏出这间黑牢一步,肯定还有一份大大的人心奉上!”
江湖之中,尽是性情中人。李乐安不过就是随手施展了正骨之法,竟然就把二林子感动的五体投地。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她这手精湛的医术,还是为了他那一片赤诚的‘医者父母心’。
李乐安听惯了这种感激之言,也根本就没把他二林子的话放在心里;反而又嘱咐了想要伸手摸鼻梁的二林子一句:
“现在只是给你推回去了而已,还算不得痊愈。至少在百日之内,你说话可留神一些了,可千万不要被人再打伤了鼻子!”
说完之后,李乐安便坐回了颜书卿的身边,‘姐俩’一起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都在嘀咕些什么……
坐享其成的沈归,终于可以跟他进行了一场平等而愉快的交流。
原来这位‘监狱头板’二林子,原本竟也是一位牙人出身;但由于他为人聪明有余,油滑不足,所以即便这巨鹿县也算是块牙人的风水宝地,但他仍然还是没攒下什么银钱来。不过好在‘混江湖道’,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正所谓‘财散人聚’,家中孤身一人,平日里花钱又大手大脚的二林子,竟然被巨鹿县的私牙们公推为行首领袖,进而间接地掌控了整个巨鹿县的所有生意往来。即便牙人只是个过路财神,但谁家商队运了些什么,又卖了多少银子,可是半点都瞒不过二林子的耳目。
而那位带着老母亲‘外出旅行’的余东,更是原来‘文牙人’的行首,也是他二林子的结拜义弟。
可自从一年之前,县太爷在第一次‘任满评比’活动当中,买回来了一个中评,得以‘发还本职继续留用’之后,他们这些牙人,也就开始遭到了华神商团的猛烈冲击。
天下各地的牙行中人,凡是有腰牌的官牙,讲究一个‘成三破五’(买主出3的佣金,卖家出5的佣金);而没有腰牌的私牙,则讲究一个‘成三破二’,这种佣金比例,一直都是在牙行内部通行的铁律了。虽然他们平日里也饱受百姓诟病,更有‘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的评语流传于世;但就这么点‘黑心辛苦钱’,也根本就无法放入人家华神商团的法眼当中啊!
要知道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华神商团的生意是越做越大,门路也是越来越广;刚开始他们不过是折腾一些‘柴米油盐’之类的日常用品,赚的银子也都是有数目的;随着他们在巨鹿县站稳了脚跟之后,就开始从南康走私贩运一些高价商品,从中攥取了天大的暴利。直到县太爷发还巨鹿县之后,他们便与薛捕头合谋,把城门外茶棚里的私牙彻底清空,全部换上了他们华神商团的人。
所以把二林子与几个牙行兄弟全部关入黑牢,唯独却留下了余东在外面活受罪,这也是出于华神商团的授意。之所以他们会高看余东一眼,也不过是因为他还能识几个大字、家中又有一位老母亲可以为质罢了!
二林子还告诉了沈归一个‘大秘密’。在他被锁入大牢之前,曾经有华神商团的人与他暗中接触过,并劝他也加入华神教信徒的行列之中。但由于二林子本人生性粗放,根本不想每隔三日,就要去华神道观听修士讲道,也就没有当即答应对方;在这次之后,华神商团的人又几次三番地想要吸纳他;但二林子本人却开始觉得他们有些烦人,最后更与华神教的人彻底撕破了脸皮,还把前来做说客之人给暴打了一顿……三日之后,他与手下的六个兄弟,便被捕头薛六冠上了‘讹诈行商、殴打良民’的莫须有罪名,锁入了这件牢房之中,至今没有宣判。
而且最重要的是,曾经耳目遍布巨鹿县的牙人行首二林子,还提供了一个自己无法确认的‘重要信息’:
凡是天神教的教徒,都必须由一位华神修士,在身上某处刺上一副天神教的专属纹绣!而在天神教的内部,通常把这副刺绣叫做‘功德纹’。据华神教的教义之中所阐述:在天崩地裂的末日来临之前,唯有那些身上刺了功德纹的信徒,才能得到被华禹天神出手搭救的资格;并且在天神重塑华禹大陆之后,他们也会成为新世界的‘神’,俯瞰人间。
沈归听到这一番鬼话,不由得心中暗笑:看来那位‘华神无上教尊’章源,心中应该极度缺乏安全感。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用这种‘纹身’的方式,给那些被自己愚弄的信众,打上一个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标签!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永远都跟华神教脱不开关系;也与他这个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