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已经足足当了二十年的丞相、惠及幽北三路各个角落、行事手段也都五花八门;可他自己认为、这些‘成绩’大多都是‘挖坑填平’一般的无用之功。严格来说,他李登这二十年只做成了一件事——等。
初登相位、雄心壮志的李登,很快就在东幽路的自家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在抱负不得施展、场面也陷入僵局之时、李登找到了一个亦师亦友之人、向他寻求了一番意见。而最终得到的回复,便是这个‘等’字。李登虽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但却也愿意相信这个看似敷衍的答案。即便那个人没过多久之后、便魂转西天而去;但李登仍然‘固执’地遵循着那个‘等’字,生生熬过了七千多个日月。
送给李登这个‘等字诀’的高人、名字叫做‘李玄鱼’;听闻沈归降生之后的李登,也彻底明白了这个‘等字诀’的玄妙之处。
李登出自商贾世家、打娘胎里开始、便是个坚定无比的无神论者。但是他那曾游学天下的浪漫经历、也帮他结识了不少来自于大江南北的奇人异士。这些人有的只是善于耍弄把戏的江湖术士、也有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之中的天灵脉者。
正是那些超脱凡人桎梏的天灵脉者、开始让李登这个‘无神论’的坚定拥趸者、逐渐接受了那些玄妙虚无的‘神秘学说’。
而天灵脉者与江湖术士最大的区别、便是除去那些超脱于现实之外的‘神力’加持、天灵脉者仍然拥有着凌驾于时代之上的远见与智慧;而没了‘神力加持’的江湖术士呢,就变成了极度平凡的市井之徒而已。
这位萨满教的大萨满李玄鱼、显然不是一般人口中的‘神棍’、更不是一般意义中的天灵脉者。这位五官略嫌阴冷、身形有些佝偻的大萨满、称的起是部‘宗教活字典’、集天下所有神秘学说加于己身。用句俗话来说、这位大萨满不光信的砸、‘会’的更杂;只要是能叫得出名字的‘旁门左道’、就没有大萨满玩不转的:占卜星象、释玄儒法、医蛊毒针、花草畜石等等等等……这天地之间大道三百六、小道赛牛毛,她李玄鱼却都能做到无一不通、无一不精的天人境界,这已经不是天灵脉者的能力范畴之内了。
就比如说刘半仙吧,‘业余爱好’就是给人算命、准不准仍然全靠两个字——一个‘唬’字、一个‘蒙’字。
而沈归这个郭家的‘表少爷’、便是李玄鱼这等‘半仙之体’、为他李登、也是为了幽北三路埋下的一颗种子;只待春暖花开之时、破土发芽之日,也就迎来了日月交替、万象更新的天机出现。
以李登那等过人悟性、自然不会做揠苗助长的蠢事了。他在等待‘种子’破土的二十年间、都在任其‘野蛮生长’的同时、布下了一枚又一枚的‘棋子’。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论沈归身上蕴含着何等神奇、李登都不可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
二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便匆匆消逝。而沈归这个身负重任的‘天选之子’、也在他们这些老前辈的默默关怀之下、长成了一个俊朗不凡的翩翩少年。可惜的是,直到今天为止、除了悟性过人、脾气古怪之外、他还未曾没展现出任何‘天人之力’。
不过即便如此、李登也亲眼看到了李玄鱼的那个‘等字诀’、结出了怎样的果实。
可以预见的是、大荒城中的那些‘家养井底之蛙’、定然不是沈归那个祸害的对手。若是加上自己提前布下的‘天罗地网’、想必李家的那些乌合之众、根本连点波澜都掀不起来。
李登这一生,其实收过两位入室弟子。一位是寒门出身的万长宁、被自己时刻带在身边;而另一位便是族中孤儿李子麟、也被自己提前布在了大荒城
这两位弟子性格脾性各不相同、本着因材施教的原则、他们师兄弟所学到的本领、也是各不相同的。
万长宁为人心思细腻、但脾气禀性却略有些固执、做事也偶会钻一钻牛角尖。所以李登便以‘做账查账’这种手段、暗自传授了他‘破局之道’。也只有如他一般心思细腻、又略带着些‘强迫症’的人、才能在刻意伪造的账目之中、找出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疑点与错漏之处。
当然,破局之道的关键诀窍、便蕴含在了分辨真假账目的手段之中;而万长宁天生的固执与细心,也正是习学此道的必要天赋。
而远在大荒城的李子麟、其人的资质比起万长宁而言则更加出众。他不但天资敏锐、悟性顶尖,更难得的便是此子尽管自幼饱受族中外戚欺凌、但胸怀却仍然极为宽广、心地善良又能固守底线、行事稳重又不失进取之心。所以李登只带了他几年、便把他这位得意门生、派到了大荒城中、让他当一个备受欺凌的四品知府。
李登对于李子麟的期望、其实要远远高于自幼便跟随自己的万长宁。也可以说,在他把李子麟收入门下的一年之后、便已经决定好了下任家主的人选。
时至今日、卫安恒的拜门投诚,看似只是他卫某人的选择;不过在他这个选择背后,也牵动了很多人的命运走向。
首先,卫安恒卫大人,是幽北三路有名的应声虫、墙头草;这样的人既然已经预见到了杀身之祸的来临,那么幽北三路其余的大人们、在不久的未来也都会‘无师自通’。可以这么说、自从卫安恒遣人拜府的那一刹那、颜昼便注定要彻底失去朝臣们的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