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鹅僵了一瞬,猛然站起来,耳朵红透了,眼神却满是慌乱。她手中的碗一个不察,“啪——”的一声脆响,刺啦划破了空气中暧昧的氛围,砸在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她没有再看陆唯亭,慌忙低头,蹲下身子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碎片。

陆唯亭看见周小鹅慌忙站起的瞬间,心下便重重一沉,方才蓄起的那丁点勇气都用在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上,如今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力气,四肢百骸泛起密匝的疼。

“别拣,会伤到手的。咳咳,咳咳——”他掀开被子要去阻止周小鹅。

周小鹅却突然站起来,按住了他,重新将掀开的被子给他盖了回去。她不理会陆唯亭落在身上的烫人目光,淡淡道:“不要忘记我们的约法三章,不要逾距。”似乎在这个空档,她又把自己的情绪调了回来,适才的慌乱仿佛是他陆唯亭一个人的错觉。

陆唯亭神色倏然变冷,刚才还炽热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沉入水中,七窍都要冒出名为恼怒的青烟。他眉目间生出寒意,说话也冰渣子似的戳人:“原来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不守规矩了。还请周姑娘海涵,勿要放在心上。”

周小鹅脸色变了几变,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她心里慌得紧,不知道该对这突如其来的吻作何反应才好。穿越至今,她如同孤身一人走进了一片迷雾森林,茫然失措,一心只求归路。但忽然有一个美好的东西露出模糊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朝她招手诱惑,她却不敢冒然靠近,只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要把那条即将跨进坑里的腿,狠狠掐住,不让其前进一步。

但那声“周姑娘”却着实让她有些承受不住。这几个月来虽然摩擦吵嘴时有,但与陆唯亭朝夕相对,她早在心中视他为朋友,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昨夜患难与共,她没有忘记昨夜陆唯亭的奋不顾身,以及自己对他的担心惊慌。或许在她不自知的时候,她已然将陆唯亭放在了心上。但是,只能适可而止。

她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还冲陆唯亭笑了笑,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我先出去了,你好生歇着。”却冷不防脚下一软,便直直跪了下去,刚刚好戳在了适才还未收拾好的一地碎瓦片上。周小鹅疼得一瞬间都麻木了。

陆唯亭一惊,连忙下床,将人扶起来坐在床上,适才的冷言冷语全部抛诸脑后,满心满眼只有周小鹅膝盖上渗出的血迹。

周小鹅还算能忍,也不叫,还能出言安慰陆唯亭,道自己没事儿。

陆唯亭自是不去理会她胡说八道,去柜子里拿了紧急处理的一些药品。做农活的人家,总是常备了一些简单的跌打损伤药,再不济,药酒也还是有的。

小心地卷起她的裤脚,只见周小鹅的双膝上,斑驳淤青上又添狰狞新伤。这淤青怕是昨夜不小心伤到的,她一声也没有吭,还陀螺似的忙活了大半天。

陆唯亭又心疼又生气。

紧急处理之后,陆唯亭让周小鹅去床上躺着歇息。趁她拒绝的话吐出来前,直接先斩后奏地将人摆上了床,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被子里。

做完这一系列令人窒息的操作之后,陆唯亭还特意转过头来,挑眉道:“有问题吗?”

周小鹅:“......”你高兴就好。

有了这么个意外,两人间的气氛也没有那么令人窒息。

周小鹅心想:就这么先处着吧,不能再进一步了。

陆唯亭却想的是:就这么先处着吧,总有一天能拿住你的心。

一处床头,两厢心思,各自闲愁。

一夜相安无事。除了掌灯时分,陆娘本想叫二人吃饭,却不想推门而进,发现两人头靠在一处睡得正香,陆娘暗自腹诽了一句,却还是轻轻带上门走了。

第二日,公堂之上。

不知哪儿走漏了风声,说是东街卖菜的陆家要与刘家打官司,这下可好,有空没空的街坊都要来凑这个热闹,县衙门口一时挤满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碎嘴。差点没搬个小凳子,再稍一把瓜子过来了。

“怎得回事呀?是谁要打官司!”

“哎,还能是谁啊?!就是周家那姑娘。”

“咦?不是说陆家打官司么?”

“周家姑娘前些日子不是嫁给陆家秀才小子了么。”

“那怎么突然就要打官司呢?”

“你这瓜娃子,这不明摆着的么!不就是跟刘家二少那档子事儿么!”

众吃瓜群众一副了然状,纷纷意味深长地笑了。却还有好事者巴巴地问:“究竟什么那档子事儿?”

“哎哟喂”一个大婶像是受不了如此不在状态的吃瓜群众,突然怒嚎了一嗓子,“不就是男女那档子事么!”

众人:“......”

“肃静!”陆婓文端坐于高堂之上,猛拍惊堂木,顷刻间止住了下面的喧哗。那嚎了一嗓子的大婶也讪讪地闭了嘴。

周小鹅很想上去踹两脚那些张口一个谣言,随手拈来蜚语的好事者。她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身边的陆唯亭。

今日他也非要一起去县衙。三人劝止不住,便只得带着他一起来了。

却见后者定定地看着陆婓文。


状态提示:24.公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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