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

黎明还没到来,大雾从天到地涌过来,星辰渐渐消逝了。

重伤的将军一步一步拖到他面前,重重跪下,头颅埋在他胸前,须发滴血,他的声音嘶哑绝望:“殿下,末将先去了……”

血泪滴落在残破的战甲上,融入浓滞的血里。

他终是不忍,伸手轻轻抚上将军肩头。

“回去吧。”

将军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黑暗凝重,谁也看不清谁。

将军急叫:“殿下!不可!”

他不语,只慢慢地把剩余的法力送出去,护住了对方的心脉。这场战争让他损耗了太多元气,他如今能做的,仅此而已。

片刻后,将军气息平稳了,怀着满腔悲痛,沉沉昏去。

他的手无力垂落,沾着冰凉粘稠的血块。他静静看着冷雾弥漫的战场,低声道:“吾将远行,君自珍重……”

马蹄声踏破黎明的静寂。

来的是一员女将,战袍上血迹未干。她审视着乱石堆中的那人。

他斜斜倚着石头,银甲残破,被血染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可见他定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血战。他的头盔跌落一边,露出一头灰白的头发,遮掩了大半脸庞。从面容上看,这却是一名年轻人,闭着眼,很安详,像是睡着了。

女将英气的眉蹙紧,问道:“此人便是那长晗太子么?”

旁边的士兵应道:“看模样是的,不过仍需仔细察看。”

几名士兵上前,伸手触碰太子遗体,方一触及,那战甲便如流沙散落,仿佛已经风化了多年,连同战甲下的身躯,消失于天地间。

“什么?”

女将大惊,飞身上前,然而那尘灰已经散入石堆泥土,转瞬消失无痕。

女将还算镇定,四下看了看,道:“此事蹊跷,速去禀报主帅。”

众人策马远去。

晨风无声,扫过这片乱石堆。千古功业,碧血染就。

一只颤抖的手,重重抓在乱石上,距太子消失之地一步远的地方,将军显出身形,慢慢站起来,赤红的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

他颤抖地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什么,喃喃道:“一叶障目,神鬼不见,是殿下的仙法!殿下,你能藏起末将,也能藏起您自己……对不对……殿下,您应我一声啊!”

天地寂寥,无人应答。

天妄王朝十九年,西京军攻破王朝最后一道关卡铁岭关,王师覆没,仅大将蒋青一人存,主帅长晗太子阵亡。

铁岭关点将台。

云千寻站在台上,目之所及,皆是铁甲红袍,烈烈如火,燃向天际。

她金红战甲光华耀亮,未戴头盔,长发高束,脸上却戴着一副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明眸,如墨点成,有火焰闪耀其中。

“铁岭一破,天妄无门,西京复国,指日可待,本帅已心无挂碍。诸位跟随本帅征战多年,今日,可愿随本帅前往他界,同证大道?”

话音方落,但闻千军呐喊,四野回音:“末将誓死追随主帅!”

点将台下,三万赤炎军,尽入苍穹阵。

忽闻长空鹰啸,一声怒喝传来:“大胆云帅!竟敢以妖术惑我西京将士,折损我朝兵力,其罪当诛。”

苍鹰身长百尺,遮天蔽日地掠过赤炎军的苍穹阵,当空而立之人青袍长须,面目威严。

云千寻淡淡道:“太傅大人,千里追踪,真是辛苦了。”

太傅怒道:“今日我便诛了你这妖女!”

云千寻纵声长笑:“可笑!本帅十岁从军,为报先主一饭之恩,上辅少主立足西京,下伐四方强敌,征战无数,让你们这些苟延残喘的逃亡之人,坐拥大好山河。哼,你们口口声声,道本帅杀孽深重,累及皇家气运人心,可恨少主听信谗言,竟生猜忌之心。奸佞小人,不择手段,屡屡陷害。无知百姓,受我庇佑,却咒我残暴。如此愚昧无知的臣民,本帅凭什么把一手建立的赤炎军交给你们?今日,你若挡我路,便叫你灰飞烟灭!”

太傅大怒:“叛逆云帅!口出狂言,目无君上,本官奉命诛杀叛逆!敢挡者,杀无赦!”

他嘶声叫嚣,自以为振奋。苍穹阵中三万雄师,却像没听到般,目不斜视,军威凛然。

“哈哈哈哈!”云千寻大笑,“事到如今,你竟还叫我云帅?看来你并不知道本帅真名,可笑啊,护国十数载,无人知我名。诸位,好好看看吧,自今日起,西京再无云帅,唯我云千寻之名,震慑天地!”

语罢,她飞身拔刀,凌空斩下,只见刀光如电,划破长空。

太傅一声不响地飞落尘埃,久久没有动静。

那刀光却如钱塘怒潮,飞奔而去,将苍茫大地,烫出一道凌厉痕迹,开裂成一线深谷,当真神威。

这一刀仿佛惊了上苍,瞬间风云突变,天地无光。苍穹阵中的阵形,却透出熠熠金光,轰然如潮水般向中间汇聚。狂风追逐金光,转瞬来到云千寻面前。她张开双臂,坦然受之。

那金光所过之处,赤炎军便被收入其中,再卷了云千寻,凝成一束浩大光柱,突破层层黑云,如擎天之剑,连接了天与地。

待云散风静,重见天日,铁岭关前,空无一人,大地上唯余一道裂缝,对着苍穹。

云千寻与三万赤炎军,飞升了。

昆仑瑶台。

梦飞华盯着造化盘:“师兄我好困,可不可以小睡一会?”

陆渡花盘膝而坐,眼也不睁,道:“你上回小睡了三百年


状态提示:1.飞升--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