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碧曦觐见太皇太后的时候, 刘彻正在未央宫承明殿上朝。

汉初以来,由于历朝皇帝奉行黄老之说, 主张君王垂拱而治, 并且着重丞相的权利, 形成了丞相的权利几乎不亚于皇帝,而皇帝只需要每五日视朝, 决策一些重大事务即可。

汉初之丞相, 可谓是权势滔天。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自然是汉朝立国以来,数任丞相皆是经国治世之奇才, 文韬武略, 无一不精, 比如汉室开国第一人之萧何, 平阳侯曹参,樊哙,陈平,周勃。

但是到了刘彻这个时候, 任命的丞相多是奉太皇太后窦氏之命的窦氏族人,或者是窦氏党人。

且不说这些人都推崇黄老之说, 主张无为而治, 仅此时丞相的才能格局,就远远及不上汉初时候了。

因为苏碧曦预先的提醒, 刘彻已然在南越有了充足的准备, 并事先得知了闽越的来犯时间路线, 俘虏了闽越王郢,并且押送到了长安。

对于闽越王郢的处置,便是今日廷议的要事。

番阳令唐蒙上书曰:“南越王黄屋左纛,所统辖之地,东西横贯万余里,名义上是一外臣,实际上与汉一州太守无异。此番闽越袭南越,南越为我汉室附属之国,得我汉室庇护,必感恩戴德,伏地谢恩。朝廷宜厚赐闽越王,封其王爵,授其官位。如今从汉室至南越,皆是从长沙,豫章往,水道闭塞淤堵,难以通行。臣闻夜郎之国,多有精兵,可达十万之数。若然此十万之精兵,浮船牂柯江,出其不意,此诚然是制百越之奇兵也。若以汉室之广博疆域,巴蜀之富饶,与百越,夜郎修筑道路,在百越,夜郎置官吏,厚赂之,易甚。”

郎官蜀人司马相如有言:“西南夷邛、筰可置郡。臣曾闻,南越食蒙蜀枸酱,乃至于蜀之米粮。蜀地,天府之国,富饶之地,沃野千里。百越,夜郎者,崇山峻岭,土地贫瘠,地不能产,民不足食。若汉室开辟通往百越夜郎之驰道,厚赂之,则可得数万精兵。虽为外臣,却是汉之守将也。大汉不费一兵一卒,尽可得西南之顺,实大善也。”

丞相柏至侯许昌道:“汉室开朝以来,皆对夷蛮以仁善,厚待之。今闽越王既已归附汉室,可封赏其为汉室王爵,令其为汉室守土。”

刘彻坐在御座之上,冕旒挡住了他冰冷的视线。即便是炎炎夏日,被他看着,仍然像是立于冰雪之中,飒飒西风,浑身战栗。

许昌为太皇太后所立之丞相,凡事皆听命于太皇太后。不同于上一任丞相魏其侯窦婴,仍有自己的主张,许昌可谓是太皇太后的一个傀儡,没有一丝自己的主见。

如今太皇太后已然示好于刘彻,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不管太皇太后究竟是因病无力过问,还是真得要把政务交还给他,他都不会放弃这一良机。

他本就是大汉名正言顺的天子,治理汉室江山,乃是上天赐予他的权力。

而且他现下有了君儿。

君儿可知将来,更是上天对于他的厚赐。

若是没有君儿,他听了唐蒙司马相如之言,只怕是会许其经略西南,以厚赂待之。毕竟大汉经过文景之治,国库充盈,百姓富庶,赏赐一些外族,就可以令其为汉室守边,诚然是不劳民伤财之幸事。

然而君儿并东方朔等人,大力反对此举。

东方朔则言,刘氏皇族尚且能有七王之乱,陛下何以敢信边疆不通教化之外族?外族之民,何以对汉室尽忠,仅陛下厚赐之牛羊珍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君儿对于外族的评语。

“且不提匈奴之大患,羌族之外敌,将糜耗国库良多。此番经略西南夷,厚赐之甚,一丝一线,皆出自国库。一朝一夕尚可,然外族之心,岂是一次之赏可填?人心不足,乃是常理。人心不贪,反倒是千古奇谈。陛下岂敢以君子之胸襟,揣测方外之外族?长此以往,汉室何有此等豪富?”苏碧曦语气淡淡,曾如此言道“紫微三方逢左右府相日月昌曲魁钺禄马等众多吉星成对聚会,无煞冲破即是。仆夜观天象,虽十载内,西南无大患,却是一时苟安而已。西南现下仍是疥癣之疾,陛下可以举手而降之。置州设郡,官员守之,兵士驻防,分而治之,方是上策。”

作为知晓历史进程的苏碧曦,对于武帝经略西南夷的厚赂政策走向十分清楚。武帝一朝,先是花费了数年的时间,以财帛无数,厚赐西南。但是由于花费太多,加上之后倾国之力迎击匈奴,根本无以为继。是以这个厚赂之举,不过维持了数年,汉武帝便放弃了这个举措,不再经略西南夷。

如此一来,武帝之前近十年对于西南夷的投入,皆付之流水。

百越号称百越,乃是数个民族,国家组成,杂居于山林之间,相隔甚远。虽有国,但管制甚少。因环境险恶,毒虫猛兽,烟瘴丛生,人口稀少。国民之间互通有无尚不可得,更何况对外发起大规模征战。

这样的疥癣之疾,实不能跟匈奴相提并论。

在举国定下攻打匈奴的大计之前,厚赐西南,不如安定西南。

在已经擒获闽越王,闽越大败于汉室的前提下,再封赏闽越王,让其回到闽越,岂不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

这些一厢情愿,认为闽越会自此归附汉室的朝臣,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认为败军之将,会对汉室没有一点怨怼?

刘彻在朝会上并没有对此作出决断。在下朝后,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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