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琮上街闲逛不成,却与冯紫英、薛蟠、宝玉聚了一回。待兴尽而归,回到房里,早有红芽迎了上来,见红珠正要出去。不由笑道:“红珠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不待红珠回答,又对红芽道:“红珠姐姐难得过来,你且去陪红珠姐姐,叫绿芽过来服侍就是。”红珠施礼毕,说道:“三爷知道我与红芽结了姐妹。上回还是她奉了您的命去园中给我们姑娘送东西,与她说了一回话。有日子没来瞧她,今儿恰好我们姑娘派我给太太送东西过来,顺便过来瞧瞧妹妹。”又道:“也没甚么大事,不过闲聊罢了。如今我去了,妹妹好生服侍三爷。”红芽送了红珠出去,回来见绿芽已给贾琮喝了醒酒汤,遂沏了茶放在桌上。绿芽正与贾琮说道:“今儿这是见了甚么人,竟饮了这许多酒回来?瞧瞧,连脖子都红了。”酒上了头来,贾琮已有些恍惚,绿芽只得扶了他进里间,将他安置到床榻上。绿芽出来,对红芽道:“头一回见三爷醉的这样,不知是与谁坐的席?”红芽道:“一会子问问外头跟着三爷的人就知道了,左不过是府中的亲戚或是外头的朋友罢了。只他不去那些脏地方,且别追问,省的他厌烦。”绿芽点头道:“也罢了。索性也别去问了。你且不担心,我可着急些甚么?”红芽啐她道:“你这小蹄子,真真是磨牙。满嘴里甚么你不着急,我不担心的,可说的甚么?”绿芽抿嘴笑道:“好姐姐,我说甚么不要紧,你只知道妹妹俱是为了你就行了。”红芽一向对贾琮忠心耿耿。自听得宝玉x房里的袭人已内定了姨娘,日后能与宝玉长长久久的一处待着,心里自也有了一段心事。绿芽与她朝夕相处,如何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绿芽亦自有想头,遂也乐见其成。如今不过是打趣红芽罢了。红芽嗔道:“你去歇歇吧,明儿还要当值呢。”绿芽笑道:“姐姐嫌我碍事?我原不着急歇着,明儿说好了的,且让旁人替我一日,我到那边去瞧瞧干娘。”

红芽、绿芽与伺候邢夫人、怡春的大丫鬟俱是邢夫人养在庄子上的孤儿,自打年纪稍大些入了贾府,有了差事,与这府里的下人们也是常来常往的。因绿芽像自己小时病死了的女儿,遂被老太太房里的一个孤婆子认了干女儿。因那婆子已无其他亲人,遂对绿芽亲生女儿也似,绿芽待她也好,有甚么好东西俱想着孝敬那婆子。红芽笑道:“我与红珠姐姐说了这一下午的话,这院子里俱是你盯着,且早些歇息了吧。三爷原不用丫头们就近伺候,我不过是到外间睡一夜罢了,纵你在这里,可也碍不着我,若你不累,替我值夜可好?”绿芽见她如此说来,小声笑道:“就不替姐姐分忧了,我可去了。”忙出了正房,往厢房自己房里去歇下不提。

次日绿芽果然抱了一包裹东西去贾母院子见干娘龚婆子,这龚婆子从前不过是贾母的一个二等丫鬟,嫁了这府里的一个孤男后生了女儿,不料她男人饮酒后跌进水沟里淹死了,女儿也在一场风寒后送了性命,自此只剩孤身一人。不过是贾母念旧,见她平日里沉默寡言是个省事的,遂赏她一碗饭吃,在贾母院子里做洒扫婆子。如今众人见她年迈,遂不论她差事如何,干活亦或是不干活俱由她罢了。如今单为她在下房里辟了一间屋子,虽不大,屋内只摆得了一床一桌两张凳子、两个箱笼,并一些梳洗洗漱用具罢了,到底是自己住的,倒也自在。见绿芽来了,心里高兴,说道:“可有日子没见你了,在那院子里可还好?”绿芽笑着说道:“干娘且放心就是,琮三爷是个省事的,丫头里红芽姐姐也是个好的,余者不需在意就是。”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来,见是几包点心,又有一罐子茶叶、并一瓶子香露,又有两个尺头。绿芽一一拿给龚婆子看。嘴里亦不闲着:“这几包点心是三爷前儿到街上带回来赏了给我,一包是芙蓉糕、一包是干枣子,还有两包是五福斋的酱肉、顺义斋的烧鸡。那茶叶是怡姑娘送了给三爷的,说是茉莉花茶,三爷喝不惯,赏了给红芽姐姐,姐姐分了我半罐子,我尝了觉得好,遂今儿给您老人家带了来。香露也是三爷赏了我半瓶子,说是茉莉香露,拿一匙舀了兑了热水,香甜的很,虽比不得进上的那等玫瑰香露,据说也是秘制的稀罕物,您老人家一会且尝一尝。那两个尺头颜色是暗色的,我用不着,您老有空裁了做衣裳罢。”

龚婆子早感激的不行,抹着眼泪说道:“好孩子,再想不到我一个孤老婆子,如今还能享这天伦之乐。干娘领了你的孝心了,我老了,能吃多少,喝多少?且拿回去自用,干娘且要不了这许多东西。”绿芽见惹得干娘哭了,遂忙拿出帕子给龚婆子拭泪,说道:“原是哄您老高兴,反惹了您老伤心,女儿真是该死。”龚婆子忙停住眼泪,道:“我这是高兴的,哪里是伤心。我儿不用内疚。”绿芽说:“那您老就收起来吧,别让我白忙一回。”又打开香露瓶子,取了茶碗来,舀了一茶匙,放进茶碗,冲了热水来,调匀了,请龚婆子喝。这香露一出瓶,龚婆子就闻到一股子清香,待喝到口中,只觉清甜无比,不由一气把一碗俱喝了。喝毕,连连赞叹。龚婆子见这香露如此香甜,又听得绿芽说是个稀罕物,琮三爷不过赏了她半瓶子俱拿给自己,如今已尝过了,就让绿芽拿回去自用。绿芽忙说:“怡姑娘原是给了三爷两瓶子,三爷留了一瓶子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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