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垂眸盯了岑菲儿一眼,也抬脚准备离开。
“沈总……”
岑菲儿慌乱中急急喊道。
沈聿脚步微顿。
“您的衣服,我怎么还给您?”
岑菲儿攥着肩上西装的下摆,期期楚楚又欲言又止地小声问。
沈聿嗤笑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扔了。”
话落,他大步流星走远了。
岑菲儿身子一晃,往后退了一步。
沈聿这一句“扔了”,可能,不单单是指这件衣服。
还有,她岑菲儿……
滚烫的泪珠子从眼眶里滑落,岑菲儿茫然地四下瞻顾,却发现,宴会厅里衣香鬓影灯火辉煌与她刚来时无异,可她呢?
满身荣华光鲜亮丽而来,眼下灰头土脸前途未卜,怕是也要黯然离场。
这时,连华影走过来,脸上挂着温和客套的笑容,柔声说:“岑小姐,楼上有准备休息的房间和备用礼服,我让人带你去换一套?”
作为这场宴会的东道主,闹剧开始时,连家除了连卿没有人出面,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现在,戏已落幕,身为主人,表面上的礼仪典范还是要做到。
岑菲儿毕竟是连家邀请来的客人,就算眼下她惨败收场遭人厌弃,连家也不能任由她一个人灰溜溜离场。
若是没多少人关注也就罢了,偏生,刚才那动静那么大,就连酒店的服务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情况,连家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所以,赵女士让连华影出面给岑菲儿一个台阶下,既不会得罪人,也给连华影博一个宽容端方的好名声。
岑菲儿认出连华影这张脸,看着对方一袭淡绿色礼服裙清新雅致,仪态端方,再对比自己灰头土脸花容失色,她眼神一黯,垂下眼皮感激道:“谢谢,不过我带的有备用衣服,我让助理给我送进来,麻烦连小姐找人带我去客房。”
连华影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抬手招了一位候在边上的服务员,柔声交待了几句,看着岑菲儿出了宴会厅。
收回视线,连华影嘴角的笑意微敛,一转身正好跟连卿碰上。
“姐,你还管她干嘛?不怕给自己招黑啊?”
连卿依旧是酒不离手,一脸散漫不羁的笑意,提起岑菲儿时似乎极为鄙夷不屑。
连华影温柔一笑,无奈说道:“阿卿,我们是主人,不能失礼。”
连卿不屑地冷嗤一声,眉目张杨放荡,当真是一个十足十的二世祖。
连华影眸色微深,状似无意地说:“对了,她刚来时我还看见你跟她聊天来着,怎么,对她没兴趣?”
连卿的习性啊,连家人都知道,流连花丛,但凡是他感兴趣的女人怎么也得弄到手,可他若是不感兴趣的,那是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主动凑上去聊天了。
闻言,连卿勾起一侧唇角,似是有些懊恼自己的眼光,说:“我就是看着她那身皮囊还不错,似乎在国内名气还挺大,说什么清纯女神的,谁知道心肠这么毒,这样的人我可不敢要,还怕什么时候死她床上都不知道呢。”
“阿卿……”
连华影低斥一声,扭头四下里看看,见没人在附近才松一口气,低声说:“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平时私下里说说就算了,今天这什么场合?要是被合作伙伴听见了,以后你接手公司会给你使绊子的!”
“听见就听见呗,”连卿满不在乎,梗着脖子嚷嚷道,“谁说我要接手公司了?累死累活的哪有玩着畅快?!”
说完,似是不耐烦再听连华影的说教,连卿摆摆手,长腿一迈,三两下走远了。
连华影转身望着连卿的背影,眼眸里笑意渐深。
连卿一步三晃地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垂眸时,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着他狭长的凤眼,深处寒意刺骨。
舞台边上的角落里,方言正垂眸摆弄着自己的相机。
杜良远远看着,她穿了一套黑色的套装,套装是掐腰款,显得时尚又规整,依旧是站得笔直,垂着脸,只露出碎发下光洁的额头和鼻尖,皮肤很白,冷白的那种。
怎么看都是个严肃认真又不讲情面的人。
不像个搞娱乐新闻的。
可杜良又记得刚才看见的方言的那张脸,说不上多精致惊艳,但五官端正,眉眼舒朗,很端方大气的长相,就是被这一身孤冷气质给掩去了六分。
杜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拍下乔乔和岑菲儿接触的一幕,还是以连拍的方式。
于是,杜良抬腿朝方言走过去,温声道:“方记者,刚才多谢。”
听到有人喊自己,方言冷不丁地从手里的相机上抽回心神,抬头,眼中映入一张温雅俊逸的脸,三十岁出头,戴金丝眼镜,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身高腿长,看着赏心悦目,很是养眼。
她认得他,杜家的大公子,杜良。
听说以前一直开私房菜馆,近期准备走家族老路入仕。
上次和氏宴会的记者招待会,她也去了。
方言点头,礼貌又疏离:“杜大少,你好。不用道谢,举手之劳。”
杜良听着她跟人一样冷冰冰的声音,抿唇笑笑,抬手推一下眼镜,问:“我很好奇,方记者为什么会刚好拍下那一幕?”
他着重咬字在“刚好”上。
方言眉心微蹙,一板一眼说道:“就是凑巧而已。”
顿了顿,见杜良挑着眉好整以暇似是十分不相信的样子,方言抿抿唇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