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衣回到殿里时,整张脸肿得如猪头般,满宫的人都唬了一跳,一面急急地请了大夫来。大夫看过后只是摇头,说蜜蜂虽然毒性不大,可蜇咬出这许多伤口,势必会留下疤痕,这张脸怕是毁了。

苏无衣当时就心凉了,江莫忧虽有些隐隐的负疚(对苏无衣而言,她的脸怕是比生命还重要),但更多的则是快意,仇人倒了霉,她当然高兴。

自此,苏无衣便成日把自己闷在殿里,她脸上的创口渐渐好了,可是据说留下了不可弥合的伤痕。因此她轻易不肯出来,逢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也总是罩上面纱,免得旁人一探究竟。

合宫里的人都议论纷纷,嘲笑一代玉人的陨落,偶尔被江莫忧听见,江莫忧便狠狠地斥责她们,背地里却暗暗称快,她觉得自己都快精分了。

这一日,江莫忧经过良宸殿,可巧见到苏无衣从里头出来,简衣素服,黑纱覆面。

江莫忧便道:“妹妹怎么这般打扮,忒素净了些,也有些不大吉利,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穿孝呢!”

苏无衣仿佛没觉得她在故意找茬,恭谨地答道:“娘娘误会了,臣妾陋质,无颜见人,才做此装扮,并非有意为之。”

江莫忧表示关切,“妹妹脸上的伤还没好么?说来都得怪我,那天不该拉着妹妹散步,才惹出这些事来。”

“祸福乃命中所定,岂人力所能更改?是臣妾自己福薄,娘娘无须自责。”

“妹妹究竟伤得怎样?让本宫瞧瞧,也好放心。”江莫忧顺势便要将她脸上的面纱揭下,苏无衣却紧张地拦住:“娘娘,臣妾面容粗陋,恐有碍观瞻,还请娘娘容臣妾一点体面。”

她神情楚楚,语调凄凉,江莫忧只好作罢,一面暗想:看样子她真的伤得很重,不知那是一副怎样恐怖的脸孔?

两人又站着说了几句闲话,忽然一阵风起,树上枝叶纷纷坠地。苏无衣脸上的面纱也松动了,一个不慎便落到地上,她正要弯腰去拾,江莫忧忽然瞧见她的面容,不觉惊呆了。

那竟是一副白玉般无暇的面容!

苏无衣的脸孔有如剥了壳的鸡蛋那样洁白嫩滑,恍如初生婴儿的肌肤,半点瑕疵也无。从前她是个黑魔女,如今竟成了个真正标致的美人了。

江莫忧一手指着她,吃吃道:“你……你……”

“被你发现了,”苏无衣轻轻笑起来,她索性直起身子,面纱也懒得去拾了,“娘娘想知道为什么吗?”

江莫忧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苏无衣便算她默认,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不瞒你说,老早我就向张太医讨得了这个法子,便是先刻意毁伤肌肤,再令其愈合,佐以药剂,用新生的嫩肤取代原有的老皮,可有焕然一新之效。我胆子小,一直没敢尝试,可巧你来了这一出,说起来还得多谢你,若非你坏心办好事,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美丽动人!”她得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江莫忧险些没气得半死,她气咻咻地道:“你既然没事,为何要装出这副样子来,好博取同情吗?”

“哪里哪里,”苏无衣眼波流转,“臣妾这不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嘛!”她笑得更加妩媚,这种妩媚对于异性是绝佳的诱惑,对同性却是一种蓄意的挑衅。

江莫忧勉强遏制住胸中的怒意,凝神观察苏无衣的破绽。她终于瞧出些门道来,笑道:“妹妹真是智计过人,可是再聪明的人也有疏漏的时候,你不觉得你脸和脖子的色差过大了吗?”

原来苏无衣单是脸变白了,从脖子延伸往下仍是她原有的黄黑皮色,只是那过渡不甚明显,不仔细瞧瞧不出来。

苏无衣满不在乎地笑笑,“这有何难的?到时候如法炮制就行了,无需娘娘为我-操心。”

“看样子妹妹是不惧怕虫豸的了?”

“自然。”苏无衣得意地扬起她那高傲的头颅。

“那这个呢,妹妹怕吗?”江莫忧从袖管里掏出一条黑溜溜的小蛇,笑吟吟地向她伸过去。这可爱的小生物鳞片光洁,还嘶嘶吐着信子,落在苏无衣眼里却说不出的可怖。

“你疯了!”苏无衣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后退一步。

“是,我是疯了,是你把我逼疯的!”江莫忧步步紧逼,神情愈见凶狠。

苏无衣待要躲开,江莫忧却抓住她的胳膊,径自将蛇头凑过去。苏无衣手上一颤,那蛇看准目标,一口咬在她腕上。

苏无衣当时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寝殿里了。成桓恰恰赶到,苏无衣便哭诉起来:“皇上,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她竟然放蛇咬臣妾!”

江莫忧亦忙分辩,“回禀皇上,并无此事,苏妃此言纯属污蔑。”

“你还想抵赖!”苏无衣哭道,“臣妾手上的伤口即是明证。”

“一道伤口能说明什么?皇上请看。”江莫忧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果然也有两个牙印。

“怎么这样不小心?”成桓皱起眉头,一面抓着江莫忧的手臂细看起来。

江莫忧朝苏无衣投去得意的一瞥,谦和地说道:“臣妾方才与苏妃在树下闲聊,正在得趣,忽然树下掉出一条细长的东西来,我们都唬了一跳。苏妃妹妹慌了神,不知何处触怒了那蛇,便被咬了一口,臣妾为保护她,也受了伤。苏妃妹妹大约也是急糊涂了,胡乱攀扯到臣妾头上,皇上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免得烧坏脑子就不好了。”

“有理。”成桓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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