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我一直不是很明白,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一种对我下手很容易的错觉……”

胤祺像是全然不在意那些个刀斧手一般,不紧不慢地打着扇子,百无聊赖地轻叹了一声:“连老八都不敢对我下手,你就那么有把握——你动了我,还能全身而退?”

“您是微服私访,冒领钮钴禄氏子弟之名而来,下官不知您确切身份,疑为歹人……”

何焯咽了口唾沫,抖着嗓子低声应了一句。胤祺几乎要被他逗得失笑出声,轻叹口气无奈摇头道:“何大人,您是觉着……若是您真伤了我,皇阿玛会有耐心听您解释过这些个话儿,就不灭你家九族了么?”

“九族已只余在下与一孤女,如今小女幸得八爷垂怜,已改换身份入了王府,何焯一条贱命死不足惜——若是能有幸送五爷一程,却也算是得以青史留名了。”

何焯苦笑一声,眼中忽然闪出些近乎癫狂的执念亮芒,正要挥手示意刀斧手扑上来,胤祺却忽然横扇叫了一句停:“先等等——何大人,可否容我先说最后一句话?”

何焯狐疑地盯着他,忍不住怀疑起他会不会又有什么花招,却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转圜的余地,犹豫片刻还是微微颔首道:“五爷请讲。”

他本以为胤祺会说些什么光明正大的场面话,或是索性绝望地留下什么遗言,谁知胤祺却只是不紧不慢地从椅子里头起了身,活动了两下手腕,对着那群刀斧手一本正经道:“你们动手的时候,多少给我留两个行不行?自打换了这把扇子,我还没试过身手呢……”

“不成。主子您还是好好儿歇着吧,下回再有这事儿我们再给您留着,啊。”

贪狼半哄半劝地应了一句,把他按回了椅子里坐下。何焯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情形,只觉着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正要开口下令,身侧的刀斧手竟忽然自个儿先打了起来。定睛细看时,才发觉里头竟是不知何时混进去了四五个陌生的面孔,出手凌厉毫不留情,相互之间配合得更是极为默契。不过片刻的功夫,除了那几个陌生人,剩下的刀斧手竟都已被砍瓜切菜般按倒在了地上。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何焯吓得几乎肝胆俱裂,踉踉跄跄地扑到门口朝外头一望,却见着外头竟只有一个黑衣青年,正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把兵器敲着叮当作响。一见他扑了出来,便冲着他友好的挥了挥手里的宝剑:“何大人,闲着呢?”

望着那剑锋上隐隐的寒芒,何焯只觉着自己的心口竟也像是被一柄透着寒气的宝剑穿透了似的,紧攥着胸口的衣物艰难地张了张口,忽然跌跌撞撞向前猛地踉跄几步,便无声无息地栽倒了下去。

“廉贞,在外头干什么呢?”

胤祺到底也没捞着耍帅的机会,正无聊地打着扇子看热闹,却见何焯才跑到门口居然就倒了下去,不由好奇地起了身,朝外头望了一眼。廉贞抛了手里的剑拍拍衣裳起身,无辜地摇摇头道:“破军说要制造一些紧张的气氛,我就在外面适当努力了一下,何大人大概也是被这王霸之气所慑……”

“抬下去看着救一救吧,救活了最好。别叫他自杀,我还打算回京去问问老李呢,好好儿的先生,怎么教出来的学生居然这么不成器,搞个刺杀都搞成了笑话。”

胤祺淡声吩咐了一句,也不再看地上狼狈的一干人等,领着贪狼便往外头走去:“鸡杀完了,出去看看猴儿都吓得怎么样了去——副考官都纠集起来了么?”

“都在边厢等着您吩咐呢,我在外头把门锁上了,不过声音大概都听得挺清楚。”

廉贞引着他到了偏厢,这才将外头的门栓打开。里头的四个中年文士俱是面色苍白坐立不安,一见着胤祺打外头进来,纷纷迟疑着站起了身,直到见着胤祺把巡考的御牌亮了出来,才总算恍然大悟,忙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下官参见巡考大人!”

“起来罢,主考官何焯收受贿赂、泄露考题,与考生暗通款曲,已被本官奉旨革职关押,由本官代理主考。眼下还请诸位集思广益,尽快合力编出三套能用的新考题来做替换备选,为保试题绝对严密,在开考之前,只能委屈诸位暂且住在这至公堂里头,衣食住行都有济南府照应,诸位尽可放心。”

胤祺淡淡扫了在场诸人一眼,身后屋门半关未关,恰有侍卫拖着了无生气的何焯从外头过去,有眼尖的一眼瞅见了,心里头便是咯噔一声——看来这一回是真真正正要上真章了,无论是什么太子党、八爷党,有这个心思的还是没这个心思的,却也都不得不把所有的念头都吞回肚子里头去,尽心尽力地把这三套新考题编出来。如若不然,这何焯的报应只怕就要落在他们的头上了……

在胤祺的雷厉风行之下,济南府的差役迅速进驻了贡院,将整个至公堂都严严实实地监管了起来。何焯、郎三私邸被抄,又顺着这一条线连拔起了十来个扎在山东科场里的钉子,抄出来的金银散了满满的几个大院子,竟是足足用了五架牛车才拉完。

人们还是头一回见着那拿着牛车拉着金子游大街的,都好奇地在后头走一步跟一步地看着热闹。差役走一段就敲一声锣,大声把这主考官配合当地士绅舞弊、收受考生贿赂的事儿广而告之,又细细地解释了这些银子都会花回贡院的学子们上头。说是这一回的秋闱,官府不光包吃饭,还免费给发放


状态提示:第159章 天师--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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