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觉得这些天的疏谏阁是是非之地,严明见自从顶替了原先的孙老爷子走后便一直空缺的门下省尚书令的位置,往来疏谏阁的次数便屈指可数,百官只当是这位新晋新贵性子不好琢磨,或许并不买这位当朝权势滔天的宰辅的账,这让一众朝臣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不过存了这等心思的百官们不过在短短几日就被啪啪打脸,原因无他,只是这些时日疏谏阁递给三省的折子,无一例外,全部被审核通过,竟然是没有遇到丝毫阻力,不愿施行新政的百官哀叹,怕是以往三省和宰辅大人两相抗衡的局面,从此再见不到了。
陵安城广,城内许多建筑存在时日也久,这日早朝散后,门下省尚书令踏出午门之后便径直往陵安城中一处存世达到百年的老酒楼而去,老尚书令一路疾步,甚至急到连身上这官服都来不及脱。
不过这也怨不得老尚书令,毕竟这座老酒楼每年在这个时节有一道菜肴是整个陵安都比不上的,河商从淮河中捕捞的秋蟹虽说每年立秋之后都会为这陵安大大小小数十家酒楼配送,但纵观整个陵安,也只有这家老酒楼能把这秋蟹做出来让人吃了之后流连忘返,每年吃秋蟹的时节也只有这短短十数日,过了这个时节之后,味道便大不如前。因此每年这个时节,老酒楼的生意是最火爆的,去晚了,便只怕不说吃蟹,连蟹壳都吃不到了。
老酒楼并非是虚称,而是这座存世时间可算是陵安内众酒楼中时间最长的酒楼就叫老酒楼。
老尚书令一身正一品的官服穿在身上,急匆匆的冲进老酒楼,好在跑堂的小二这些年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并未慌张,只是笑呵呵的问道:“尚书令大人,可要吃些什么?”
此刻虽说还未到饭点,但老酒楼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倒是有不少人。老尚书令环顾四周,见一楼没有空位,也不停留,转身就往二楼去。
老尚书令倒也知晓这酒楼规矩,管你是是黄紫贵人还是商贾大佬,若无座位也只有等着的份,因此老尚书令一刻不停的往二楼去,只怕是被别人先占了位置。跑堂的店小二见到这尚书令没有要犯浑的样子,也就不再跟着,只是心里泛起一阵自豪感,陵安大小百家酒楼,也只有我老酒楼能如此对待这整座庙堂的黄紫贵人。
老尚书令上到二楼之后,不免一阵失落,微微抬眼望去,这二楼光景实则和一楼相当,也是一副客满为患的样子,老尚书令摇摇头,转身欲走,此刻背后却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严老头,怎么,没看见我这个老头子?”
严明见愕然转身,浑浊的双眼四处打量,才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旁见到了一个同样是相识多年的老头子,严明见哑然一笑,拍了拍脑袋,怎么忘了这档子事,这个老货对秋蟹的执念,可不比自己少。
三两步跨过去之后,严明见一屁股坐在这老头子对面,冷哼道:“也就是你这老头子一天无所事事,才会有此好运气。”
对面的老头子无奈摇头,对自己这个老友算是了解颇深,也就没有开口拆台,只是笑道:“你我一别有多少年了?只怕最少也是二十年了,回到陵安之后一跃把那孙老头子的摊子接过来,高兴得不得了?就不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严明见将官袍掀起来,露出干瘦的双手,拿起一只秋蟹剥壳,文人墨客吃蟹极有讲究,除去时节之外,还有专门的蟹八件,不过严明见虽说也是读书人,但对于吃蟹,讲究却要少些,只要蟹黄到了嘴里便行,哪里去管这等不咸不淡的规矩,吃下蟹黄的严明见又自顾自倒了碗酒,喝了一口才意犹未尽的说道:“老夫当真是二十余年没有吃过这老酒楼的秋蟹了,不过今日吃到之后,倒是觉得一切如常。”
对面的老人没好气的说道:“我倒是年年吃。”
严明见也不怄气,也犯不着,只是笑道:“你这老小子这些年过得不错啊,这天下文人领袖当着,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大臣都是你书院学生,你还真是可谓挑李满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得紧。”
早前一大早就溜出书院的院长大人看着自己的老友,平淡道:“都是虚名,都是虚名而已。”
看着这老小子一本正经的说胡话,严明见不再说话,反而是一心放在秋蟹上。
院长大人喝了口酒,忽然呵呵笑道:“严老头,你看如晦这孩子如何?”
严明见抬起头,微微沉吟说道:“这孩子天资聪慧,熟读儒家经典,又经过屈陵老小子多年栽培,若是从政,至少也是你我这种高度,只是老夫不知道你和高老头是怎么想的,非让这孩子去习武,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院长大人捡起一支蟹腿,敲了敲桌沿,摇头道:“你怎么就知道这孩子习武不能习出一个大宗师境界,要是我书院数百年之中能出一个武道宗师也未尝不可,毕竟这孩子还是我的师侄。”
严明见低声道:“你们未必不是将这孩子视作高老头的接班人?高老头成败未知,但若是成了,便是万分迫切需要一个人来接他的班,难不成你们还另有打算”
院长大人笑着摇头,不说话。
严明见气急败坏的说道:“老夫真不知道你们三师兄弟是怎么想的。”
院长大人指了指窗外,转过头笑着说道:“如晦这孩子,身上还有无限的可能,老夫实在不愿意决定这孩子的未来。”
严明见冷声说道:“屈陵早在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