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繁忙”,径自告退。

史鼎却殷勤劝酒,见此情形,少不得又叫了两个弹琵琶唱苏州弹词的少女出来,用一口软软的苏白唱曲儿给贺郎中“解闷”。贺郎中真是个曲子痴,听着这弹词新鲜,渐渐地也放下心事,竟循着拍子,和着曲声,也一唱一和起来。

而石咏则在一旁闷声发大财,将席面上一道道精致的苏式菜肴尝了个遍。京里的“松鹤楼”虽说也是做苏式菜肴的,可为了迎合北人口味,多少有些改良。这史家席面上的菜肴,才是真正地道的苏帮菜,用料上乘、鲜甜可口——石咏干脆让自己成为一个地道的吃货,整个一席下来,话都没说上两句,尽忙着吃了。

他偶尔一瞥,能见到史鼎那边鄙夷的眼光递过来,估计对方已经送了自己四字考语:“酒囊饭袋”。

石咏索性冲这位忠靖侯“嘿嘿”一笑,史鼎的涵养功夫极好,鄙夷的神情一闪而过,脸上马上挂满了温煦的笑,似乎望着自家子侄一般,只说:“石大人,慢品便好,慢品便好。若有特别喜欢的,回头吩咐一声,叫厨子再做了,送到您客房去!”

真当他是饭桶了。

少时宴毕,史家下人送贺元思和石咏回客房。

这客房并未像扬州林府一样,安排在独门独户的别院。织造府的客房,就在史家侯府的大宅子里面,贺元思与石咏待遇相仿,一人一个敞亮的院落。

早先史家下人已经从码头上将石咏的行李送到客房里。石咏刚至客房,还未顾得上四下里打量一番,外面已经有下人来请示,说是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问“石大人”是否即刻过去。

石咏刚刚吃饱,按照“养生”法则,倒是不宜立即沐浴。他赶紧问了一声:能不能再等等。

对方则回得恭敬:“石大人您请放心,热水一直给您温着,什么时候沐浴都行,哪怕是三更半夜,也只消吩咐奴才们一声就是。”

石咏却不是个喜欢折腾旁人的。他伸手抚抚肚皮,在宽敞的客房中溜达了两圈,便对外面说了一声,他打算去沐浴了。

岂料这一刻客房外面竟是几个少女声音齐齐地应了。

“婢子们侍奉石大人沐浴!”

石咏瞬间石化,目瞪口呆地看见客房的门打开,四名青衣小婢立在门口,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不俗。为首的一人更是生得眉眼精致,俏生生地立在石咏面前,笑笑说:“石大人,这边请!”

早春二爷,天气微寒。这名为首的丫鬟却穿得并不厚重,身上不过是桃红色的小夹袄、青缎掐牙背心、白绫细折裙,却勾勒出来人身段窈窕fēng_liú。

石咏能感觉得到,他脸上几乎是“咕叽”一声就红了,赶紧说:“不劳姑娘费事,我……这个,姑娘指点一下,我自己来就行!”

为首的那名丫鬟被石咏逗乐了,以袖掩口轻笑了一声,同时美目流转,眼神在石咏脸上转了又转,这才低下头,柔柔地说:“石大人,叫婢子‘翠芙’就行。”

“这个……翠芙姑娘……”石咏还是改不了口,挠着头,尴尬无比地面对着眼前的美人胚子。他与小姑娘近距离相处的经验基本为零,好不容易处过一位,后来还“无疾而终”了。所以眼下他望着翠芙,完全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下子不止翠芙,门口四名小婢一下子全笑起来。

翠芙望着石咏,眼里颇有些狭促,掩口笑过,便转身轻轻地对石咏说:“大人,请随我来!”

沐浴的地方就在客房卧室旁边的一间小室之内,沿着一条明廊走两步,一转便是。翠芙推开门,内中水汽氤氲,又夹杂着一股早春梅花的清新香味,就此从门内溢出,带来一丝舒适的暖意。

石咏走进这间小室,只见室内一幅一人高的黑檀木螺钿屏风。屏风背后则是一只大木桶,木桶里水汽氤氲,石咏去试过。果然如史家仆下所言,这水触手微烫,是非常舒服的温度。

他进屋,翠芙也就跟了进来,其余三名小婢留在外面。

石咏吓得直摇手:“翠芙姑娘,不必劳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翠芙望着他,眉头微微一蹙,似是架不住石咏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有些羞恼。当下她向石咏福了福,倒退两步,朗声说:“大人请自便!”

说着,她伸手将那幅高大的螺钿屏风挪了挪,挪到可以遮住所有门口过来的视线,这才说了一句:“婢子告退了!”

石咏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坐了几日船,下船又这么马不停蹄地在姑苏城里逛了大半天,石咏是真的有点儿乏了。再者早先在船上的时候洗漱不便,石咏大多数时候都是取一盆水,将身上擦擦就算了,没什么机会好生泡上一回澡。

这时候石咏见到翠芙出去,带上了门,他这才放心,将外袍中衣都脱下,搭在那面黑檀木屏风上,然后自己坐到木桶中去。

不用说,这泡澡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石咏叹了口气,闭上眼,几乎舒服地要睡过去。

这一阵舒服过去,石咏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乏了,倒也并非是体力上的乏,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少不了处处察言观色,揣摩人心。说实话,心里真累。可是他既然答应了十六阿哥,要出来看看,就必须咬着牙坚持。再者,现在的试炼对他只有好处,毕竟以后的路也少不了这样走……

也不知泡了多久,石咏从木桶中坐起身。

这时候浴桶的水已经多少有些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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