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海成觉得,江源达不对劲。
更准确地说,是晚上吃饭,达哥看他眼神不对劲。
能跟他二哥有说有唠的,能和他大姐大姐夫也聊聊家常,说说近况,唯独对他,好像有什么看法似的。
他坐跟前儿主动起个话头吧,达哥不怎么搭茬。
可有时候他起身拿啤酒什么的,一转头还能现达哥正盯着他后背瞧呢,那眼神还挺意味深长,看的他心里直毛。
所以,龚海成打算等酒局散了后,带着茶叶,去江源达的房间里说会话,俩人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嘛。
但很可惜,江源达此时并没有在房间呆着。
江源达顶着一张喝红的脸,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道边的长椅上散着酒气。
他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
一会儿仰头看看夏日夜晚的星空,一会儿眼神落在垂落的树柳上,时不时还得拍一巴掌,打死掌心中的蚊虫。
要说江源达此刻的心里,怎么可能不上火呢。
弟弟这样,妹妹也这样,老父亲还在医院里,自己又是这种情况。
这一刻,或许也有身在老家的原因,酒后的他,情感丰沛到真想找个人聊聊,那个人也不用说啥,就听他唠叨唠叨也好。
江源达摸裤兜,将手机掏了出来,按键滑动着通信录,不翻还好,一翻感觉自己更不好受了。
这么晚,打给谁?
和朋友说,家丑不可外扬。..
打给老苏,她倒是最合适,还能给他出出主意。
可男男妈那情况,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反过来还得哄她,怕胡思乱想。
打给、江源达在署名“闺女”俩字上停顿了下。
“喂,爸,这么晚了,有事吗?”
江源达听到女儿声音先顿了一下,像没反应过来似的,随后才说:“别在病房里接,你出来,我跟你唠会磕儿。”
当大庆那面的江男,站在走廊的窗边听江源达说完后,她小嘴都张成型了。
心里只装着一个问题:上辈子,她姑姑也没离婚啊,她姑被生儿子那执念搞的,自己遭了半辈子罪,还拐带教育她丽丽姐也要多生儿子才能在婆家站住脚。
那现在要离婚,这可不怪她啊,对吧?是这样吧?
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更没参与。
江源达等半天,女儿那头也没个动静,急脾气上头:“你听到我说话没?我这牙都跟着疼上了。”然后那脾气坏到,也不等江男回答,又急赤白脸地说:
“算了,你个小孩,能懂啥,这里面关系到你爷和丽丽,你姑那么大岁数了,她瞎折腾就能过好了?行了,我不说了,挂了。”
江男一听,赶紧道:“别啊,爸,您不跟我说,我还想跟您说会儿话呢,咱俩一起闹心呗,我给你搭个伴儿。”
得,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江源达想板住脸都板不住了,冲着电话里立刻就呵呵的笑了一下。
同时,他心里也是一松。
其实有些事情不需要谁来解决,不是当事人,任何人也都解决不了。
但人这种情感动物,江源达求的就是个倾听二字,让他卸下一切负担,也啰啰嗦嗦的磨叽磨叽,心理负担能小点儿。
结果这父女俩的电话,聊的太投机了,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江男是什么感受呢?
起先很气愤。
等到后来,江源达说着话自然就会提到龚海成。
江男是多精个人,最起码她能精到,自己的事看不清,别人的,她看的可明白了。
她挑挑眉,无须说的太透。
当听到龚海成被人砸的脑袋缠胶带像扣个小盆似的,她还没心没肺的乐了,就是没笑出声。
紧接着由于江源达吐槽的太狠,江男更是有好几次无声地咧了咧嘴。
比如,她爸吐槽龚海成打年轻时候就贼拉拉喜欢她姑,还埋汰龚海成道:
那二十年前,丑的让我一眼就记住了。
这二十年后,又没整容又没咋地的,你姑,我瞧着倒看他顺眼了,这也不嫌弃人丑了。
唉,闺女啊,爸管不了,管多了将来落埋怨,你明白不?
我就是闹心上火,你姑要是不离,但你看这一出接一出的,晃的我都眼花。
他俩一个帮出头干仗的,一个抹眼泪,一个个跟勾魂似的,继续过日子能过好不?
我是真担心,要是哪天让你姑夫知道了,他不得作到你爷爷那?那你姑就得成为错误方,咱们家才叫真没脸了,还不如现在离,至少不那么磕碜。
最终,江男听她爸絮叨完,她开解道:
“爸,你们当初看我姑夫人挺好,结果我姑夫这样。
为什么?因为谁也看不到谁的心里去。
就是我姑离了,再去寻个人,谁又敢保证那个人会挺好?
一个道理,就像她说想自己过,咱们瞧着她一个女人带孩子过日子很不幸,其实不一定吧,只是她心里的轻松我们看不到。
归根结底,除了本人以外,其他任何人看事情都是表面的。
我只清楚一点,离不离婚,她都是我姑姑。
她继续过,姑父就还是姑父,要是哪天换了新人,那新人就是我姑父,我叫谁都是叫。
自己过,她生活上需要帮忙的,咱家出头帮就是了。
你也这么想吧,多想没用,自寻烦恼。
至于你担心我爷爷那面,爸,我爷爷的本意是希望你们过的好,并不是想当你们婚姻关系的绊脚石,他现在想不开,不代表以后,就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