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善拿手肘推推他:“我只是一时想去了别处,你倒说说,陛下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长孙无羡一愣,眼底多了几分不可思议:“你从这句起便没听了?”

是啊。他还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别的话不成?

原以为长孙无羡得愈发生气,却不想他的脸色反倒好看了一些,道:“我说,这几日停了那毒害人的汤药后,父皇好了些许,好歹神志清楚了,只是恐怕已无力还朝,须得留在太宁宫静养。”

慕容善叹口气,点点头:“说起来,是否能将这汤药作为切口,借此查查长孙无谌呢?”卫所那边查起来着实麻烦,这等错综复杂的谋逆大案,没个数月恐怕审不干净,等一级级顺上来,谁知是否能给长孙无谌定罪,着实是夜长梦多。倘使能证实汤药的确有毒,且是出自长孙无谌之手,或许能更快扳倒他。

长孙无羡却摇摇头:“我自然在查此事,但以长孙无谌谨慎心性,必然不会在如此致命的环节落下把柄,恐怕至多抓着个替罪羊。不过总归如今我回来了,处置他只是迟与早的分别,你不必多添忧思。”

“如今这些个乱糟糟的事,没有一件可安心交与旁人,你虽亲力亲为,却也莫累坏了身子。”说罢倒是有点心疼地伸手抚了抚他的眼圈。

长孙无羡由她摸了几把,攥了她的手,垂眼觑她道:“你就不好奇,我方才还说了什么?”

慕容善这下有些反应过来了。能叫他因她失神而发脾气的事,恐怕是跟她密切关联的才对。她想了想问:“莫不是说,你提了咱们的婚事?”

长孙无羡冷哼一声:“没有,是你现下主动提的。”

还真是睚眦必报。

她一噎,清了清嗓道:“好好好,是我提的,那你可大发慈悲告诉我罢!”他这才舒爽了些,目视前方不看她:“父皇的意思,希望我们赶在年关里头尽快完婚。”

“去年我求的便是与你婚事,这般倒是了了我心愿。”

慕容善复又一噎。这回倒非是因了长孙无羡,而是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天启帝急着要他们完婚,恐怕是想自己时日无多,怕哪天撒手去了,届时大举国丧,两人这桩婚事得再拖延。

她心内一时酸涩,刚想开口说话,却听长孙无羡顿了顿继续道:“但我以数万将士尸骨未寒为由拒绝了。”说罢看向慕容善,“你可会怪我?”

慕容善捶他一拳,生气道:“你问的这叫什么话,便是你应下了,我也要叫你回头再去推拒的!”她有这么不识大体吗?

长孙无羡将她的手拿过来握在了掌心,笑道:“人心里头有个念想,总好过万事了却,凡尘可抛。我也是想父皇能多撑些时日。从前不曾陪过几年,人都道帝王家最是无情,好歹叫我再陪他老人家守回岁,尽尽孝道。但大婚前的事宜确是要准备起的了,我过几日约莫便能恢复身份,礼部已照太子规制去择定纳采问名礼期,你先歇息一阵子,得空则多听嬷嬷讲讲规矩,到时一桩桩的,有你忙活。”

慕容善晓得前后诸仪繁复得足可叫人愁掉了三千发丝,那些个仪礼行程恐怕比兵法书还难背,一时不敢小觑此事,郑重地点了点头。

长孙无羡见她毫无怨言地应下了,觑她一眼道:“你当真不急?”

“那是自然,我有什么可急的。”他如今还敢娶旁人不成。

他轻飘飘瞥她一眼:“那是谁今早黎明非攥着我的衣襟,将我往她被褥里头拽不可的?”

“……”

她还做过这等事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长孙无羡“呵呵”一笑,显见得说得更起劲一些:“我不过回府喝盏茶,小坐片刻,竟就遭了你的毒手,险些爬不起身。照我看,你不早些嫁来,恐怕是不得在将军府睡踏实的了!”

慕容善剜他一眼,根本不作辩解,只一针见血地道:“那么大个太子府哪儿不能坐,你为何非到我塌子上来?有本事离我远一些好了!”

“你……我自个儿的府邸,我爱上哪上哪!我贪恋太子府的床榻了不成?鸠占鹊巢还如此理直气壮。”

“那你来日可别求我占你的巢!”

长孙无羡被气笑,长手一伸掐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你这还未嫁来,便已思忖起与我分床了?”

慕容善气也喘不过来,挣扎了半晌大喊道:“……云景,你谋杀未婚妻啊!”

他十分邪性地冷笑一声:“要杀要剐也得等上了床榻!”

却不料话音方落,马车便停稳了。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动作齐齐一顿,听得车夫正色道:“殿下,夫人,将军府到了。”不知为何,语气听来有些不忍心。

慕容善敛了色,理理皱巴巴的衣裳,等车夫掀了车帘,方及起身,就见府门口站立了一排的人。

柳夫人,柳将军,柳扶风,柳昕昕,燕回时,萧仲寒,焦阳,甚至是厚着脸皮蹭过来的镇北侯,俱都微微错愕,微微凌乱地站在灿烂的夕阳下望着她,以及她身后的太子殿下。

他们,显然都听见了方才那句荤话。

慕容善和长孙无羡化成了两座石雕。失智的焦阳公子眨着乌溜溜的眼,颇是童言无忌地小声问柳扶风:“哥哥,他为何要将姐姐抓去床榻上又杀又剐呢?”这也太残忍了吧,姐姐犯什么错了。

柳扶风低咳一声,无从作答。这场面太尴尬了,本道是一家子轰轰烈烈欢欢喜喜将姑娘簇拥进府门的。这下子,他险些盈眶的热泪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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