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们谁都没想到,经由杨家能牵扯出那么多麻烦事。

在蜀道与云凌柳扶风汇合后,一行人修整了一日,启程继续南下。

不出意外,再有半月便能到云南府。

马车里,慕容善侧躺在一旁,左手端着小碟子右手捏着蜜饯往嘴里放。

长孙无羡坐在她身旁,聚精会神看着案几上的公文。

公文上被红色朱笔标注的显得十分烦乱,慕容善瞄一眼,没兴趣,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那个探子打南边来吗?”

“嗯,怎么了?”

“你说这事儿和杨家有没有关系?我总觉得,杨家不简单,若他们背后的人真是许国舅……那许国舅又为什么这样做?”

长孙无羡合上公文,抱着她坐在腿上,“许国舅是三皇弟的亲外公,你说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慕容善咋舌,“那你就不担心金陵生变故吗?”

“该来的总会来,该是你的总也跑不掉。”长孙无羡笑了笑,“我在西凤生活十五年,这十五年于我于东陵来说都是空缺的,但于三弟来说却是个机会,眼看到嘴的肥肉飞了,他若能忍下去我才奇怪,以不变应万变吧。从金陵出来我就安排了人,你放心。”

慕容善自知别的帮不上,但替他守点东西还是有信心的。

“要不我回去吧,替你守好金陵。”

长孙无羡低头觑一眼慕容善的脸色,好笑道:“我这一生太子之位是别人给的,生命也是别人给的,父母之爱也缺席了十五年,唯有你,将来是属于我的,你好好在我身边待着就行了。就算太子之位没了,你也不能离开我身边。”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令人感动。

慕容善以行动回报他,紧紧相拥。

默了片刻,长孙无羡似是想起了什么,面皮狠狠一抽,咬牙切齿瞪她。

“慕、容、善,你刚刚捏过蜜饯有没有净手?”

慕容善讪讪一笑,“呃……”

长孙无羡哼一声,气的脸都绿了。

自古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言,这一路走来,眼看暮色降临,却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只好在野外将就一宿。

只是这一将就,就将就了近半月,半月后,临近云南府,却传来天变了的消息。

这日,云凌收到两则消息,长孙无羡起先是心存怀疑的,因而派了探子去查,却是临到云南府才得到证实。

一是天启帝忽然病倒,接连数日卧床不起,命太子监国,左右丞相辅佐。

二是继北戎之后,西边忽然起了战事,敌军来势汹汹,柳将军一路退守,屡战屡败,恐面临全境崩溃的险难。

这两则消息压的众人再无闲心再此逗留,南疆之事自然是宜快不宜迟。

两人暂且住进了当地一座新府,慕容善和柳扶风倒是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可长孙无羡却是日日早出晚归,为了早日查明探子一事,总是一身风尘仆仆回来。

慕容善好几次见他用过晚膳便埋首处理公务,从金陵发来的公文是一摞又一摞,叠的寸尺高,时常半夜醒来还能瞧见他在书房点烛,翌日清晨与柳扶风一道用早膳,再看他竟然连姿势都不变一个,那叠文书则是悉数自左手边到了右手边。然后再由白钊负责发回金陵,晚间在又抱回来一摞。

如此往复,持续了三五日。

慕容善帮不上旁的,拿着一叠公文简单的帮他挑出重要的搁在一旁,然后再一顿不落的替他熬药。慕容善怕打扰他公务,因而每次送到便走,每日只与他说上三两句话。却是好几回天蒙蒙亮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都觉得眉心似落了什么温暖柔软之物,像是他来过。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半月,某日傍晚,暮色降临。

慕容善听下人回报说,太子殿下回来了,便预备去书房,盯住他用晚膳,恰好远远瞧见走廊另一头,来了行色匆匆的云凌。

他手中提了个麻布袋,看见对头来人是慕容善,立刻将那麻袋往身后一藏。

麻布袋的袋口扎得紧紧,却仍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穿出来,慕容善隔得老远便闻见了,而且十分眼尖的瞧见上头大片干透的暗红血渍。

云凌瞧见她手里拎了个食盒,似乎是去给主子送热腾的晚膳,扭头就想走,忽然被她一声叫住:“云凌,你做什么?手里拎的是什么?”

云凌只好硬着头皮在原地不动了。

慕容善朝他这边走来,越走近血腥气越浓,她强自压下胃腹间的翻涌,朝他笑道:“你避着我做什么?我只是送些吃的罢了,你与我一起进去就是了。”说罢抬手叩响了长孙无羡的书房门。

云凌跟在她后头,没瞧见她叩门时的侧目,眉宇间的神色晦暗不明。

长孙无羡从一堆公文里抬起头来,立刻嗅见不对劲,狠狠杀了云凌一个眼刀子,示意他怎么能将这样不干净又吓唬别人的东西带回来,而且还给慕容善撞见了。

但云凌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因为事关重大,只得当着慕容善的面回报:“主子,西边出事了,柳将军被敌军俘虏,这麻布袋里头送来的,是他的右腿。”

长孙无羡笔头一顿,豁然抬首。

慕容善手中食盒一颤,敲着桌沿极其清脆的砰一声。一食盒精致的食物哗啦啦掉在地上,含着碎片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她脸色白的不像话。久久的沉寂后,她听见长孙无羡毫无声调的起伏的说:“善善,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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