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刚刚我们说到哪啦?”小马用纸巾擦了擦手,好整以暇。
“地上滑,小心摔跤!”丁一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他们之间交流的最后那句话。
遇到这种不按套路聊天的,小马也是没脾气,嘴角抽了抽,主动把话题引回来:“你们刚刚怀疑我这里兑不出来,是吧?”
“不是怀疑,是肯定”,杜皮装摸做样地对小马打量一番:“敲你这副德行,就知道不是那种有权经手大笔现金的人物,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底气在我面前愣充大头蒜。算了,估计你也输不起,打赌什么的就不要提了,谁每天还不放几个崩不出屎的屁来……”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说话呢?”身为国之骄悍的公职人员,小马哪能忍受小人物的这般羞辱,再加上胜券在握,便把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拍:“你这么嚣张,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类似‘你一直喊妈的那人是不是你亲妈’的这种问题,我可回答不出来”,杜皮的言辞尖酸刻薄,不容他不往坑里跳。
“就赌我有没有钱,把你手里的这张彩票买下来!按照它实际的奖金数”,小马长了个心眼。不能简单赌自己能不能把彩票的奖给他兑了,万一对方因为奖金额太少,说自己没权利兑奖的话,岂不是输的冤枉。
“你想把我的彩票买下来,现金?”杜皮的眼神中满是蔑视:“还真挺瞧得起自己!”
“怎么,穷小子,不敢赌了?”
“不敢赌的是龟儿子”,杜皮拿出市井无赖的做派,把坑进一步挖大:“就拿这彩票总奖金的百分之十,作为彩头,如何?”
“太少了吧”,小马已经认定杜皮最多中了几千,百分之十的话,实在没什么乐趣,便把筹码加大:“就百分之五十吧!另外,输的一方,要在这大厅里,爬上一圈;还得向赢的一方,当面认错。”
“赌这么大啊”,杜皮故作犹豫:“万一,你输了不认的话,怎么办?”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赖账?这样好了,咱们签一份赌约,我再找些人过来作见证”,小马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大家注意了,我跟这位坐轮椅的小朋友,打了一个赌,有愿意帮忙作见证的,不妨过来看一看啊!”
这世上从来不缺凑热闹的人,原本很分散的闲杂人等,纷纷聚了过来……
因为杜皮不识字,两人之间的这份赌约,除了书面的,还另外做了一份录音。当然,书面的那份,也是经过丁一和几个热心的群众,认真审议后,杜皮才在上面按了手印的。
可能是受现场气氛渲染,杜皮还在赌注中加了一项,或者说是修改:输的那一方,要在容城最热闹的步行街上,爬行一公里,而且,身上只能穿着一件尿不湿。
小马以为这是杜皮吓退自己的手段,只是略一斟酌,便坦然接受了对方挑衅意味十足的修改建议。他的家境不错,老婆也是体制内的人,再加上两边的老人,拿出个几百万都不成问题,又岂会怕了这一张,连二等奖都没有的小小彩票。
在众目睽睽之下,杜皮把彩票拿给公证人看,然后由后者唱出上面的期号及投注数字,再由另外一人,现场查阅中奖情况。
令人窒息的三秒钟过后……
所有人,除了杜皮和丁一,全部当场石化。
小马明白,自己被坑了。
别说把彩票买下来,就连作为赌注的那百分之五十,他都拿不出来,砸锅卖铁……卖肾也拿不出来,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几百万到几千万,虽然只差了一位数,却是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从这个角度讲,他不能认输,也输不起。
想赢也不是不可能,小马的确没权利挪用大笔公款来救急,但他有圈子啊。百分之五十的高回报,他可以拉来很多的投资人,但“借高利贷”的前提是杜皮能够赔得起,否则他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借钱的利息,就只能由小马自己解决了。
不管输赢,小马都会很肉疼。
最好的办法是赖账,他的脸面,还不值那么多钱,何况是在这些对自己前途毫无影响力的人面前。
“我们开玩笑的,大家散了吧!”小马将脸皮调整到公事公办的当班状态,对围观者们挥了挥手:“这张彩票,是假的!”
超级大奖又有何,真真假假,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只是,还没等到人们在恍然大悟中散去,杜皮已经将右手一扬,狠狠甩了出去:“假的?你再说一遍试试!”
这种人都不打,对得起老天爷么?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巴掌,闹出的动静不大。不仅发出来的声音是闷闷的,被打的那张脸、那个人,貌似也没发生什么变化。
脸没肿,人没飞,声音不脆!
这右手,搞什么?打的这么轻!
杜皮心中立刻埋怨起来:他可是公职人员啊,睁眼说瞎话,一句东西是假的,然后人家的好千万就没了……
小马毫无反应,既未捂脸,也不还手,更没有言语反驳,给人一种“你打的对,我再也不敢说假话了”的认错模样。
当然,这只是表象。
事实上,小马嘴里的牙全掉了。
哦,这么说不准确。牙根、牙颈都在,只是满嘴的牙冠都离开原位,混在唾液中,顺着咽喉,到消化系统中旅游去了。
因为没有伤及皮下部分及神经系统,所以小马并未表现出发炎、肿痛症状,同时,因为咽下这一口牙,可不是件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