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初是因为她收到了一只胡桃楸木双鸾菱花纹的妆匣。

那妆匣缀以翠玉宝珠,就连奁角都是釉彩鎏金的,精雕细琢,但凡个女人家见了都会喜欢。

杨氏苛待她,自打搬出南苑以后,仗着她孤立无援,就连月例钱也只给那么微薄一点。

苏婉容尚未出阁的时候,嫡母分给她的嫁妆不多,可她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有积蓄,只亲弟弟却是个不争气的,这两年陆陆续续,把钱借给那彻哥儿以后,基本也没剩下什么。

目下屋中用的桌椅摆设,还是从太傅府带过来的那些嫁妆,甚至身上穿的都是些旧的,又哪里有闲钱去置办这等华而不实的鎏金妆匣?

苏婉容指尖轻轻摩挲着妆匣上精致的花纹,自是觉得这物件实在华贵好看。可是偏偏竟是以胡桃楸木雕刻而成。

她与苏适雯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其实无论是个性或是喜好,都是有诸多的不同。

唯独一点,

姐妹俩都对这胡桃楸木过敏。

短暂的接触没有问题,可是但凡用的时间一长,身上便会发成片成片泛红的小疹子。

正因了这个,还住在太傅府时,无论是二姐的南苑,或者是她的西厢苑。里里外外,都是见不着胡桃楸木制成的摆件儿的。

此一点,苏婉容清楚二姐同样知道。于是那人若是她的二姐,便绝不可能故意送她胡桃楸木材质的妆匣。

这两年屡次自宫中接济她的,恐怕是另有其人。

不过关于这个谜团,苏婉容很快便得到了足够合理的解释。

她收到了来自宫中的第一封回信。

信封有一定厚度,上头的字迹颇为潦草粗犷,果真一瞧就不是出于她二姐之手笔……

原来二姐身为后宫嫔妃,平日里管理后宫诸事繁忙。每隔约莫十天半月,私下为她送东西过来的人,乃是二姐身边的亲信。二姐固然忙碌,心中却时常惦记着她这个庶妹,几年之前便特地吩咐了此人,私底下要多多关照一些。

晋元帝登基以后,凤位闲置,后宫大小的事宜,素来都是由她这个嫡系二姐全权负责。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毕竟那三宫六院的琐碎,都需二姐一人操持,又兼要伺候那个脾气阴晴不定的殿上之人,分身乏术,实在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苏婉容并没有怀疑什么。

可是目下得知了真相,苏婉容心头难免感到有一丝丝的失落。

二姐在宫中既是这样的忙,她这几年间回过去的那么些信,二姐怕是无暇一一翻看了。

其实她信中的内容无非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但自打搬进别院里住,屋中冷清,尤其是探春白日里在外间忙的时候,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于是半月写一封信给二姐,仿佛已经成了苏婉容鲜少能与旁人说道心事的机会。

除了些许的失落以外,苏婉容对那一直以来,替二姐与自己牵线搭桥的亲信,也有着几分愧疚。

即使是二姐提前下过了吩咐,那人明明可以敷衍了事。可瞧看这两年间送进来的每一件物什,无一不是华美名贵,金雕玉琢的。由此足以见得挑选时的用心,必然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到底是麻烦了人家,其实她一个后宅妇人罢了,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出门见人,要这么多头面首饰有什么用呢?

便是写信同那位亲信说道,叫那人往后可以不必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若是二姐怪罪下来,便说是她的意思便是。

但那位亲信,仿佛是个极固执的。

坚持是贵妃娘娘下的吩咐,他便是必须要做好的。或许是身份被她发现,如今倒是无所顾忌了,常常回信给她。

“四姑娘无需多虑,我在宫中差事轻,左右闲着,既是贵妃的吩咐,四姑娘这一边,我便是一定要照应着的。”

也不晓得是笔误或是怎的,这位亲信从来不唤她王妃。

此般其实是不合礼数的,可是苏婉容并没有因此感到不悦。实际上,反而相比于齐王妃这样的尊称,她更喜欢被人唤作四姑娘。

就仿佛她还没有嫁人,她还是太傅府从前那个待字闺中的苏四姑娘,貌美年轻,有爹爹疼,日子过的无忧无虑。尚没有落得现如今俨然一副无依无靠,王府弃妃似的窝囊样。

垂眸细看,又见那字龙飞凤舞的,个头又大,洋洋洒洒就是几大页。与譬如薛砚之那等,自幼在国子监学习书法的权贵子弟,行云流水般俊秀工整的字迹,截然不同。瞧看起来就是潦潦草草的,颇为不羁……

都说字如其人,苏婉容虽说没见过这位亲信的人,但从他的字迹上面看,仿佛便能瞧出来,这人现实里,应当是个不拘小节的男子,大抵还是个脾气颇有些急躁的……

思及此处,苏婉容心下莫名感到有几分好笑,唇角便微微挽了挽。

苏婉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旁人待她一分好,但凡她有条件,她便会十倍百倍地回报给那人。

如今她这般处境,对方是贵妃二姐身边的亲信,在宫里的日子,没得比她这个空有虚名的齐王妃还要来得滋润许多呢。也曾想过将二姐送给她的那些,换些银钱,转赠给这位亲信,也算是抱了恩了。

可这位不知姓名的贵人,仿佛却是不愿意收的。

之后也是忽然来的一个念头,想着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独女红做的尚且可圈可点。就想着亲手绣一个荷包给那贵人,表了心意的同时,寓意也好。

“贵人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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